“云绡啊,你告诉我,你是否心悦陛下?”
云绡的心突然一跳。
“我知你素来聪慧,便也无须对你遮遮掩掩。我与陛下.....那事不合,此乃本宫之咎,将你送到陛下身旁,并非简单的固宠,而是盼着你为皇家开枝散叶。”
“兴许这样说显得有些冠冕堂皇,那你便当本宫是送你去固宠的好了。”
云绡一惊,连忙道:“奴才知晓君后好意,君后一心为岚朝着想,此乃岚朝之幸。”
“你呀,也谨慎过了头。”君后摇摇头,索性直言,“本宫探听过,你进宫时年纪小,想来并无爱慕的女子,那么你便是担忧固宠之人的下场了。”
“若本宫不是那等卸磨杀驴之人,你何须担忧?若本宫是,那么你更该去陛下身旁,早早远离这坤宁宫,自己谋得圣宠才是。”
云绡心底乱的很,却也知晓君后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是断没有他拒绝的余地了,最终只能无奈应下。
君后走下,亲自将他扶起:“他日你若诞下皇嗣,若愿意,便可记在我的名下,你也搬到我这坤宁宫,一同将孩子养大。若你不愿,也可独自抚养。”
顿了顿,他最后承诺道:“云绡,你在这宫中一日,本宫便会护你一日。”
“你无须忧心。”
云绡恭敬地应下。
在宫中待了多年,云绡怎会不知其中深浅?从前再有野心,也不过想着日子过好点,找个脾气好的主子,攒些家当、出宫后找个良人当正头郎君罢了。
那做梦都不敢争的宠,而今竟被主子亲手捧到他面前,云绡又能说什么?
再是不愿,也只能入.了这棋局。
主子的话他听得明白,若他真有那福气、真的能狠下心,兴许下一位女帝便是从他肚皮里爬出来的。毕竟背靠坤宁宫,并非每一位侍君都有这机会。
只是保命尚未艰难,又哪里有余心分给那虚无缥缈的子嗣?
只盼这好心的君后大人,能如同当年护住那冲.撞轿子的宫侍一般,护住他这条误入仙林玉池的小鲤鱼了。
“侍寝一事,待我与陛下提起,替你册立位份后再说,不必急在一时。”
云绡的心又是一跳,兴许是脑子太乱,他只囫囵听到“侍寝”“不急”几个字。
一时昨夜那惊鸿一瞥又在脑中浮现,想起那轻飘飘、含.着笑意的“倒是不错”几个字,他竟像是被说中心思一般,僵在原地。
这坤宁宫最伶俐聪慧的下人,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女尊
接下来几日, 陛下都歇在了朝露宫,雾美人一跃成为臻公子之后最受宠的人物,加上福太贵君的纵容, 一时间,后宫竟无人能敌他的锋芒。
偏这余家公子被家人娇养惯了,别说藏拙了, 光是脾气便差得很。
去坤宁宫请安时, 见雾美人位置靠后,右侧第一位的原美人过意不去便主动提议让出位置。那雾美人竟也真没客气, 直接便坐到了第一位。
对比之下,身为五品公子, 却仍坐在左侧末位的许渝贞便要讨喜得多。
众人当面虽未置喙,谁心里没杆秤呢?
一时间不少人心底惋惜,安分守己的许公子侍寝时一次水都没叫, 这跋扈张扬的雾美人反倒受宠极了!
不得不叹一声, 万般皆是命了。
许公子凭着不骄不躁、安分守己的性子,名声倒是好了许多。起码再没人嘲讽他一次水都没叫、不得陛下喜爱了。
蜚语流言总得有个靶子接着,这雾美人的日子如日中天, 那躲在明桂宫的臻公子便难免被人拎出来对比一二。
“明桂宫那位, 啧, 也真是可惜了。”
“单论相貌这两位不相上下,可要说性子, 瞧着先前那位还要好些呢。”
“你以为贵人都是傻的?人家性子好与不好,在陛下面前那指定是好的!瞧瞧,昨儿又叫了五次水, 今晚还要歇在朝露宫呢!”
“是极,真等到一月后, 恐怕陛下的心尖尖儿都被这雾美人占满了。”
“可惜啊,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
裘荀生立在不远处,心下冷笑,可惜的是他这位正五品公子被陛下忘到了旮旯角!
放在往日,裘荀生兴许便给这两小蹄子一巴掌了,可现在......摸了摸脸,分明一片光滑,却好似触到了那丑陋的斑痕一般,修长的指骨不住地颤抖。
远处,夏粉匆匆赶来:“主子,主子?”
那嚼舌根的下人脸色一白,见左右无人,快步离开。待夏粉找到树后的裘荀生时,已费了不少功夫。
主子今日难得出明桂宫散心,见他未曾走远,夏粉方才松了口气。后宫非议,他们也不愿主子听了难受。
“那雾美人,朝露宫可曾来过人?”少年冷不丁地问出。
夏粉一怔:“不曾。朝露宫的人与咱们没什么交情,况且.....况且奴才听闻,那朝露宫从上到下,都不大爱与旁人打交道。”
裘荀生冷笑:“什么不爱打交道,若真不爱打交道,何必入宫?”
说到底,就是瞧不上他们这些侍君罢了。恐怕那圣宠正眷的雾美人,眼底也只容得下陛下、福太贵君与君后三人。
可说起来,不久之前他自己不也如此?不久之前,他也拥有那样的圣宠啊。
夏粉讷讷无言,跟在主子身后回宫,正想离开,却突的听到一声吩咐:“去春卷屋里搜搜,若有药方,便拿给我。”
“是。”夏粉恭敬应下。
屋内再度安静。几日下来,裘荀生受够了这样的安静。
他闭了闭眼,脑子里尽是陛下昔日对他的温言,笑意还未浮现,那温言便又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