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对陛下不满,只是......只是不愿失去自我,不愿失去“辛言忱”三个字,单单只是一个“辛贵人”。
“冬鱼,慎言。”修长指骨捏着杯盖,语气不辨喜怒,冬鱼却本能地打了个激灵。
他倒也没在意,转而说起另一件事:“主子,云柏宫的人回来了。”
云柏宫的思美人,也是那幸运地被封为贵人的宫侍亦芽的旧主。
不知这主仆二人什么仇怨,那亦贵人对外低调,偏偏看思美人不顺眼,极其跋扈。这两个月来,一旦陛下摆架云柏宫,那亦贵人定要凑过去,起初只是装病,后来竟直接端着糕点站在了云柏宫外。
陛下性情宽和,倒也没怎么责罚这亦贵人。
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亦贵人此举分明搭上了自己的前途,这般不守规矩、拈酸吃醋,若无怀上皇嗣那般天大的机缘,单一个贵人的位份也算是走到头了。
后宫可是看够了乐子。
冬鱼此番提及,却是这思美人的另一桩事。
前些日子,思美人借着思乡的名头,请求福太贵君允他给家里寄一封信。因同为青州出身,延珍宫也就多关注了几分,倒叫冬鱼打听到了些小道消息。
听说,思美人思乡为假,这是特意托人回青州找怀孕秘方呢!
“除了一马车的特产,竟还带了个小孩,莫非思美人想要重新培养下人?可这年纪也太小了点......”
冬鱼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这都七八岁了,也不是襁褓里的婴儿,想要冒充皇嗣也不可能啊!
“不过,倒听说那小孩模样生得不错.....”
辛言忱心底有事,闭眼品茶,冬鱼的声音便也越来越低了。
*
没几天,辛言忱却再次听到了那小孩的消息。
“听说那小孩眉心有颗红痣,有佛缘,戚君后身边的公公想要讨到身边去。”
裘荀生入宫也有几月,耳濡目染下也有了几分文雅,喝茶总算不是一口干了。
他突然笑了:“戚君后再如何,也是正儿八经的君后,思美人居然拒了。”
这就是在幸灾乐祸了。裘荀生、云修齐、辛言忱三人,都出自青州,身份却差距极大,裘荀生对云修齐的不顺眼是早就有的。
可笑了没多久,他又沉下脸:“辛哥哥,你知道吗,这事儿后来闹到福太贵君那儿,他居然护着思美人!”
“他云修齐的肚子还是瘪的,他凭什么啊。再说他又不是朝露宫那位,就算是朝露宫那位不也是......”
“砰——”
茶杯不轻不重地撞上桌面,辛言忱眼皮随意撩起:“荀生,你又忘了?”
余家公子进宫已有整整三月,一直未曾有孕。
后宫最不缺捧高踩低的下人,有些侍君甚至刻意安排人去打压余家公子。那雾美人低调了一个月,几乎是闭门不出,全然没有传闻中跋扈嚣张的模样。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一蹶不振时,雾美人却又打开了朝露宫的大门,收拾得齐齐整整,瘦了一圈的少年便这么亲自端着汤送去了乾清宫。
之后,承了宠的雾美人便将时常在朝露宫门口嚼舌根的几个下人打发去了慎刑司。
没漏掉一个。
这般下来,便有人嘀咕雾美人性情差,却也再不敢乱说了。
裘荀生那一个月被辛言忱拘着,又忙着与其余侍君们争宠,便也没去朝露宫嚣张。本来差不多收住了性子,此番却又固态萌发。
裘荀生就是很爱拈酸吃醋,在关于陛下的事情上,情绪极其不稳定。
或者说,没有爱、没有孩子的男子们,大抵都是如此。
辛言忱闭了闭眼。
“那小孩,是有什么特别么?”冬鱼聪明地转移了话题。
“既然不是皇嗣,这年纪也不可能当下人,更不可能用来固宠.....”
不等主子们回答,他又瞪大了眼:“奴才知道了!”
“思美人的心事便是无孕。写信给青州搜集怀孕秘方,可是一个秘方够吗?”
裘荀生皱眉:“也有可能是两个。”
冬鱼摇头:“主子们身份高贵,奴才出身卑贱,却也知道些坊间的招子秘方。”
“比如过继一个孩子在自己膝下。”
“若是正式些,也可记在名下,文书户籍都调过来,当正儿八经的孩子。”
“这既是一桩善事,送子娘娘瞧见了,留意到这人想要孩子,便先给他送了。”
“女孩儿娇贵,大多是家中的宝,这习俗便渐渐成了养一个无父无母的男孩。”
“先开花,后结果,也是一桩美事不是?况且有些家贫的,往后有了自己的女儿,也能将养子当做女儿夫婿,省下一笔彩礼钱......”
冬鱼越说越多,越说越来劲,瞧见臻公子脸色越来越差,才好悬止住了嘴。
裘荀生恨恨道:“昨日争吵之后,那小孩就是回了云柏宫!这分明就是养在了云修齐名下!”
若是早知道,定也叫送子娘娘瞧瞧他的诚心才是!
可如今,不提戚君后闹得那一出,往后再养便难了。单说没拔得头筹,便在送子娘娘那儿少了几分诚意。
裘荀生越想越气,一想到云修齐可能抢先有孕,心底便又酸又苦,又像有火在烧,竟也迁怒上.了冬鱼。
“你这蠢奴才,为何不早说!”
女尊
那眉心生了红痣, 颇有佛缘,被赐名为红榴的小孩,到底还是辜负了他的名字。并未如多子多福的石榴一般, 为宫中招来一女半儿。
云修齐失落之下,便刻意疏远了红榴几分。这也怪不得他,那红榴已有七八岁, 在后宅男子竞争颇为激烈的岚朝, 没什么嫡亲兄弟的云修齐很难对这张初现绝色的脸生出一点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