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月老转正指南(61)
花昌开一愣,这才知自己上了当,赶忙向顾临川跪地求饶,“大人明鉴,是她,她故意诈我,小人冤枉啊!大人!”
“够了!”储鸿才喝道:“刚刚你的所作所为,在座各位,皆有目众睹,休要狡辩。”
花昌开无奈,只得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顾临川身上,反复叫喊:“顾大人!顾大人!”
顾临川自然不能保他,只得以“物证不足”为由,先将涉案三人压入大牢,改日再审。
储鸿才不乐意,但顾临川极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四两拨千斤,几句话就让储鸿才没辙。
“储大人不也说了,人命关天,不可儿戏,眼下花昌开虽有嫌疑,但并无实证,总不能草草结案。”
花无颜也知这是顾临川的拖延之术,但眼下,她确实拿不出直接证据,指证花昌开,当年之事已过去这么久,当真还能查明真相,还父亲一个公道吗?
“只要储鸿才在这里,他就不敢乱来,咱们也不算输。”长留安慰道。
花无颜轻轻点了点头,看他一眼,“转过去。”
长留:“干嘛?”
花无颜垂下眼睫,并未作答,绕到他身后,伸出手,欲拨开衣襟,看看他后背的伤,但目光触及那一片湿渍,却又迟疑了,指尖停驻,迟迟未落。
眉心不自觉隆起。
“疼吗?”
长留一甩红艳艳的发带,转过身,笑得灿若桃花,没心没肺,“区区小伤。”
可惜......
发白的唇色、绷直的身躯暴露了他此刻的强撑,花无颜咬了咬下唇,只觉心乱如麻,不看他,转身就走。
“哎呀,怎么下雨了?喂!你别走那么快啊,伞!”长留抄起一旁的油纸伞,追了上去,撑在花无颜头顶之上。
“自己拿着,好意思让伤员给你打伞?”长留动了动肩,呲牙咧嘴地拎起衣领,抖了抖,退到伞外。
花无颜接过,瞟他一眼,“不是区区小伤吗?”
长留:......
他不要面子的?
淅淅沥沥、冰冰凉凉的雨丝钻入衣衫,沁入肌理,如鱼儿在其中游走,痒痒的。
“花无颜,做人要有良心。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本来想回去给你做红烧肉,既然我没良心......”
“没没没,你最善良了!除了红烧肉,能不能再加个莼菜羹啊?我这负伤了,得吃清淡点......”
天色阴沉,唐俊良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垂眸不语。
一红一白,一动一静,似江南烟雨枝头上绽放的杏花,寻常却又明媚得不容忽视。
“主人,下雨了,要不要过会儿再走?”阿旺手提油纸伞,等候在旁。
冷风拂面,雨丝飘摇欲坠,唐俊良立在檐下,神色晦暗,“阿旺,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小女孩吗?”
阿旺点头。
唐俊良勾起一抹浅笑,从怀中掏出一隽绣帕,绣帕右下角绣着一束大红色海棠。“小时候,我被毒蛇咬伤,若不是她及时帮我把蛇毒吸出来,我恐怕......早就没命了。”
阿旺拧眉,“您不是已经找到了?”
唐俊良默了一瞬,收起帕子,扬起的嘴角渐渐下沉,怅然若失,“是啊,我已经找到了......”
可他真的找到了吗?
“阿奎刚刚传信来说,顾长夜已经找到账册了。”
唐俊良收拢指尖,遥望天幕,眸光笼罩在冰冷的细雨中,幽幽发亮,“姑姑,您的大仇,终于要报了。”
“等了这么多年,总算能把顾临川那个老东西拉下马了!”阿旺捏紧伞骨,咬牙切齿。
“当年,他为了掩盖花昌善之死的真相,不惜杀我全家,就因为我爹不愿违背良心,替他卖命!主人刚刚为何不让我出面,替花无颜作证!”
“你在怪我?”
明明是极轻的语气,却压得阿旺喘不过气。
“阿旺不敢!若非主人相救,阿旺早已是死人一个,更别提为父报仇了......眼下账册既已在我们手里,何不直接去找储鸿?”
雨势渐大,密密麻麻,敲击着芭蕉海棠,雨水汇聚成河,顺着房檐飞流直下,似仇恨,一旦成型,便不止不休。
唐俊良摇头,觑他一眼,“自然要让顾临川尝尝,被自己亲生儿子背叛的滋味,我要的,从来不是他死这么简单。”
阿旺:“......那顾长夜呢?”
唐俊良:“待顾临川罪名成立,朝廷自会处置他。”
阿旺:“您当初不是......”
唐俊良冷笑:“若非刘氏,嫉妒成性,若非顾临川,袖手旁观,姑姑怎会一尸两命!要怪就怪他命不好,有一对作恶多端的父母,怪得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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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依旧阴沉,天空似被水雾层层包裹,透不出一丝光亮。
“竟是你来见我。”储鸿才瞪着眼前俊逸瘦弱的少年,眼底漾开层层涟漪,“顾公子来找老夫,有何贵干?”
顾长夜四下打量一番,拱手道:“还望大人,屏退手下,长夜有要事禀报。”
储鸿才摆手,下人鱼贯而出,待房间只剩二人,顾长夜方才掏出账册,双手呈上,揭发顾临川的罪行。
储鸿才听完,半响沉默不语。
“你可知,令尊一旦定罪?顾家上下,包括你,都在劫难逃?”
顾长夜抿了抿唇,躬身道:“长夜自幼读书明理,虽谈不上大有作为,却也存天地之心,知生民之命,自古忠孝难两全,家父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发指,长夜不得不舍生取义,大义灭亲!”
“好一句大义灭亲!好啊!好呀!没想到我顾临川,竟养了你这么个吃人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