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太后呵呵冷笑:“他们当然同意,他们巴不得你主政,能做出一番政绩,好让我彻底插不上手。主弱臣强,你弱了,他们方有机会。”
被姚太后不留情面的一通批判,景元帝难堪难受到了极点。
他恍惚知道自己做错了,来找姚太后,却是想要得到她的夸赞,安慰。
“你让徐凤慜前去,许了西梁什么?”姚太后问道。
景元帝含糊了下,道:“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关税上的优待,双方既然通好,西梁同样也该给大楚商人优待。”
姚太后敏锐道:“何种货物的关税?”
景元帝默然了下,道:“西梁缺盐,大楚有湖盐,井盐,海盐,各种盐足够多。大楚可向西梁售盐,西梁要少些征税。”
盐铁茶粮食等,一向不允许对外邦售卖。茶穷人吃不起,利高,后来逐步放开了。
只其余几样,向来管束得严,景元帝居然答应卖给西梁。
景元帝解释道:“用盐抵消岁赐,如此一来,无需向百姓征收,摊派,动用内藏库的金,户部也能缓口气。”
大楚的确不缺盐,用盐抵消岁赐,虽不妥帖,景元帝已经派使节前往,总要给西梁一些好处。
“雍州府那边,你要看紧了。”姚太后道。
雍州府之事,景元帝本想听姚太后的意见,他却再也不想提,敷衍了句知道了,“我会催阿昉回京。”
姚太后见景元帝脸色不大好,知道他心里不舒服,还是多说了几句:“雍州府虞昉迟迟不进京,她以前借口身子不好,一拖就快一年。年纪轻轻,能生一年的病,就该传出病丧的消息了。你重情,别人却不屑一顾。”
景元帝听得愈发不耐烦,垂下眼睑答了句:“阿昉最重情。”
姜汤熬煮好了,黄嬷嬷盛到碗里,悄然放在了姚太后的左手边。
景元帝不喜姜味,此时心情烦躁,便觉着不可忍受,抬手捂鼻,不悦道:“拿走拿走,臭不可闻!”
黄嬷嬷愣了下,立在那里没动。姚太后看向窗棂外,道:“老黄,端下去吧,等会再给我熬一碗。”
“是。”黄嬷嬷应声上前端走了姜汤,景元帝还不依,扬声道:“将窗棂也打开,透透气!”
“陛下!”黄嬷嬷一时情急,刚叫了声,姚太后便打断了她,“老黄,将窗棂打开吧。”
他来山上请安尽孝,总该体谅他一二,让他这份孝道落了空。
黄嬷嬷把姜汤碗递给宫女,前打开了窗棂。
凉风吹进一屋的湿润,黄嬷嬷赶紧再去取了薄锦被,上前搭在了姚太后的膝盖上。
景元帝晕乎乎的脑子,被风一吹,感到清醒了些。他微闭着眼睛,长长舒了口气,道:“花草树木皆有灵,行苑的花草树木更是吸进了天地灵气,比之宫中远要通透。阿娘住在行苑,也是修行了。”
姚太后想说什么,终是意兴阑珊,拉了拉锦被,道:“老黄,你去催一催膳房,让他们快一些,陛下用完饭,还要赶回宫去。”
黄嬷嬷去了膳房,没一会,领着宫女送来了午膳。景元帝没甚胃口,略微吃了几筷子。饭后,景元帝坐着吃了两口茶,姚太后要午睡,他便下山回宫了。
黄嬷嬷将景元帝送了出门,姚太后没送他,立在窗棂边,望着山下的湖泊。
风吹过,湖面泛起波澜。
水本宁静,是风不停止。
黄嬷嬷折返回来,赶忙关上了窗棂,道:“娘娘且稍等,老奴去端姜汤来。”
姚太后道:“我累得很,先睡一阵,待起来之后再喝。”
黄嬷嬷觑着姚太后的神色,仿佛又回到了在宫中操劳时的疲惫,她暗自叹息一声,伺候姚太后去歇息了。
景元帝回到宫里,天色已晚,天上飘起了雨。
内侍撑开伞,举在景元帝的头顶。
徐凤慜一路写信,急递进宫。
信中称,虞昉送给了他一把伞。
景元帝停下脚步,目光发直,盯着内侍手上的乌木伞柄,繁复如花朵盛放开的伞骨,透明的油纸伞面,上面雨珠滚动。
“滚开!”景元帝抬手挥开内侍的手,直冲进了雨中。
伞,散。
她要与他一刀两断了!
她也如阿娘那般,背叛了他。她忘了他们之间的许诺。
她怎么能,她怎么敢!
第32章
“十三, 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没起来,羞羞羞!”
闻十三昨夜几乎到天明时放歇下, 听到声音,他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装死。
“咚咚咚”脚步声很快跑近了, 被褥被一把先开,眼前是一张裂开嘴笑,痴肥的脸。
“十三, 快起来,陪我去玩耍。”
闻十三见他嘴角的口水拉出一道长丝线,赶紧翻爬起身, 跳下床,道:“严二, 你来这么早, 瓦子里还不热闹,要等晚间才好玩。”
严二不依道:“晚上阿爹不许出去,外面有坏人。我们现在去玩,快走。”
“哎哎哎, 别拉,裤子都被你扯下来了。”
闻十三狼狈地抱住裤腿跳脚,严二哈哈笑,“十三, 你还没娶娘子,等娶了娘子, 也要在娘子面前脱裤子。”
“你儿子可要办满月酒?”闻十三看着痴傻,只有四五岁稚儿般的严二, 心情很是复杂。
严二娶了高樟的女儿,生了个儿子。高樟瘫痪在床,听说快不行了。严二妻子高氏生了孩子,一直郁郁寡欢,卧病在床,对外称要坐双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