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微扬起眉毛,对太子的话不加评判。
太子不禁松了口气,父皇最讨厌的就是在他面前故作聪明,这样规规矩矩反而不会出任何的差错。
顾珩声音清亮:“皇上就算将微臣处斩,微臣也无怨无悔,只是……皇上记得安西四镇。”
安西四镇是从他手里丢的,皇帝眼睛一颤,他在满朝文武面前许诺过,定然要夺回这四镇,否则永远不会在西北设节度使。
皇帝道:“若是龟兹人想要你的脑袋呢?”
“那就给他们,”顾珩笑,“微臣不怕死,只要死的其所。”
“拉出去,”皇帝挥挥手,“让大理寺卿连夜去审,将太原府呈上来的证据一个个地问,有任何的结果都要禀告给朕。”
顾珩被带下去。
皇帝接着道:“京中来了龟兹人太子有没有去查问?”
太子立即站起身:“儿臣问过了……那龟兹人掳走了李季氏,还要抢李季氏手中的医书,在场的官兵都看到了。”
先是要释空法师,然后来掳李季氏,就算不是谁生了重疾,龟兹想求之事必然与医术有关。
让人去查只怕一来一去也要花些时间。
“一定要问出实情,”皇帝道,“督促大理寺,真不管他们用什么法子,都要问个清清楚楚。”
如果这是个机会,他定然不会放过。
……
顾珩领了廷仗又进了大理寺大牢,这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季嫣然虽然有所预料,听到顾珩被打了两次还是很惊讶。
这代表皇上十分在乎这桩案子,皇上会不会相信顾珩的话呢?
这次被顾珩一闹,释空法师的冤案终于不会再被搁置。朝廷不能就这样放走龟兹人,总要想方设法弄清楚龟兹人的目的。照这样的速度,她应该很快会被传到大理寺问话。
只是那黑心包子定然要受不少的皮肉之苦。
天渐渐黑下来,李雍还没有回家。
容妈妈端茶进来道:“三爷让人回来送信,他与大老爷还有些事没有商议,要在李家那边歇了。”
这是她来到这里第一次与李雍分开居住。
华灯初上,季嫣然在屋子里看书,在现代的时候她是格外享受一个人的时光。
看看书,泡泡脚就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
现在她也可以恢复她的老习惯,正好躺在床上将这些事捋个清楚,只要这次做的圆满,她就可以为法师扬名,再也没有人会说法师是个骗子。
却不知为什么,越想脑子越清晰,她竟然就在这月光下失眠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追妻的决心
第二天季嫣然才知道睡眠对于她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这一夜要么睡不着,要么有点动静就会惊醒,要么梦见了些让她恐惧的场面,干脆就起床在书案上画了一幅画,正好天也蒙蒙亮了,她才算上床安睡了半刻。
洗了个脸,喝了杯茶,她整个人才重新容光焕发。
这一夜顾包子大约会比她更加难熬,希望武朝的廷仗不是明朝东厂那种要人命的,皇帝只是做做样子以儆效尤。
“三奶奶,”容妈妈快步进门道,“来了两个宫人,拿着慈宁宫的腰牌,说是有些话要问您。”
来的这么快,才仅仅一夜而已。
季嫣然带着人去花厅,来的人正是她去慈宁宫时在前面领路的内侍。
太后娘娘真是待她很好,要遣个熟人过来,免得她会猜疑有人假传慈宁宫的圣旨。
内侍一脸笑容,也不和季嫣然多说客套话,直接道:“太后娘娘听说龟兹人要争夺您手里的医书,便想要瞧瞧那医书有什么不一般。”
季嫣然行了礼立即将医书奉上:“也没有什么,都是家师多年行医的经验方,这些年家师指点过不少的胡僧医术,他们为了回报家师会将一些诊治的经验写下来交给家师保存,万一遇到疑难病症,大家也好有个参照。”
内侍肃然起敬:“没想到法师还没有忘记,这些年还四处搜集病案,公主若是知晓……”话到这里戛然而止,脸上激动的神情一闪而过,恭恭敬敬地接过了医书,然后向季嫣然告辞。
“公公喝杯茶再走吧。”
容妈妈端上了茶碗,内侍笑着润了润嗓子才离开。
将宫人都送出季家,季四太太才从垂花门口冒出个头:“嫣然,你没有送上些银子吗?宫中来人总要有些礼数才是。”
“没有。”
“你这个傻孩子。”季四太太紧紧握着手中的帕子,一脸不甘。
容妈妈觉得好笑:“四太太听说了消息就带着人守在这里,想要跟内侍说上两句话,结果……走上前那些内侍却当没有见到她,真是时时刻刻都想要抓住机会。”
季嫣然微微一笑,真正的机会都是自己找来的,更何况她很小气不喜欢别人捡她的便宜,她转头吩咐容妈妈:“让人去叫冉六,我们的药铺要早些开张,”说着顿了顿,“准备好车马我们去李家。”
容妈妈眼睛一亮。
季嫣然接着道:“我得找大哥算算账。”
容妈妈不禁心中叹息,原来是要去找李丞,也不知道三爷会不会在。
……
李雍风尘仆仆的进了门。
李文昭正在和族中的兄弟商量庶务,见到李雍两个人都是一怔。
“雍哥,”李文昭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季家那边还好吗?”
李雍行了礼接过茶来喝。
“是不是没去季家睡,昨天我还看到唐千。”李三老爷是京城这一支的子弟,要称李约一声四弟,平日里也算八面玲珑,京中的许多庶务李约都交给他去办。
李雍没有说话。
李三老爷看了看李文昭,又将目光落在李雍身上:“前些日子你让我找人劝说季氏,让她早些和离将来也好再寻个婆家,我终于找到了个好人选。”
李雍微微皱起眉头。
李三老爷道:“我将嘴皮子磨破了,吃了几次闭门羹,这才找到了襄州的廖家,那位廖太太也算是季氏的舅母,与廖老爷平日里夫妻和顺,也算明白夫妻相处之道。我说,我们雍哥的脾性与旁人不同,认定的事就不可能更改,再这样僵下去,恐怕不会有个好结果,这都是我们李家的错,我们本不该厚着脸皮来求,季家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绝不会含糊。那廖太太也明白这个道理,还说就算不是脾气相投,也得你情我愿才行,这次他们回京之后一定劝说季氏。”
李雍看着不动声色:“我给三叔写了封信。”
“收到信已经晚了,”李三老爷道,“我先去襄州办的事,然后出海去了,否则早就知道你入狱的消息。”
李文昭埋怨地看着李雍:“嫣然有什么不好,你非要与她和离。”
李雍还没说话,李三老爷道:“雍哥有自己的想法,否则这些年他也不能单枪匹马闯出个功名来。宗长让我送消息过来,兵部已经核审了雍哥的军功,虽然雍哥之前没有勋官入仕,但是光凭他救出了崔庆,朝廷就不会让他从武骑尉做起,至少应该是正六品骁骑尉,这次江家有意息事宁人,没有再攥着平卢,对雍哥是好事,只要雍哥跟着崔庆回平卢建功立业,十年内就能到轻车都尉。”
“这可真是我们武朝最年轻的将军了。”
李文昭不禁面露喜色。
李雍表情平静:“江家这样做是不想李家再掺和释空法师的案子,平卢他们可以暂时不取,这样才能安抚住崔庆,崔庆身边的人也在劝说他先回到平卢再说,毕竟崔家遭受重创,如今势单力薄,他们就算有鱼死网破的决心也未必能够撼动江家。”
崔庆已经找到他,想要让他带人一起回去,只要他肯答应,就会为他请封昭武校尉。
“我已经拒绝了,”李雍道,“这段时间我要留在京城,不回平卢了。”
这倒让李三老爷糊涂了:“那你是想要留下进禁军?那可不容易,多少人都想做御林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