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美万人嫌总被窥伺(快穿)(140)
他到底是与上一世不同了。
这样也好。
许迦叶洗漱更衣毕,说是要去书房,但大抵是心绪纷乱之故,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花园中的那棵梧桐树下。
梧桐叶已经落尽了,风吹过濯濯枝干,如同流沙于掌心消散,连一瞬息的停留也不曾有。
许迦叶默然而立,阖眸驱散心中没来由的悲寂。
她何苦再执着于风拂树叶的声音呢?殿下已然在侧,梧桐叶飒飒,当然也不会是他在天上为她哼唱歌谣。
是啊,殿下已回到了她身边。
可她……还是思念他。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许迦叶以为是萧亦衍来了,侧身回眸。
裴玄澈站在距许迦叶一丈之外,原本明亮的眼眸像蒙了尘的玉石。
“我心知你不愿见我,我也没有窥探你行踪的意思。我似是受到了某种驱使,莫名其妙地走到这里来了。”
许迦叶收回视线,嗓音冷淡:“既已知晓我不愿见你,便快些离去吧。”
裴玄澈语调轻缓,平静的湖面下却潜藏着汹涌的暗流:“年关将至,你忍心赶我走吗?”
侯爷的还魂引(十八)
许迦叶闭了闭眼, 绕过裴玄澈向书房走去,刻意移开视线不去看他,话语比朔风还要严寒, 直冻到人的心里去。
“我希望这是我们此生最后一面。”
裴玄澈只觉他的心被冰雪冻住又随之一并碎裂, 恨不得立时变作什么都听不到的聋子,却已先一步变成了哑巴, 一句话都说不出。他怔怔地立在原地, 携着一身彻骨冰寒举目望向光秃秃的梧桐树。
凛冬将逝, 春意在何许?
但愿不是唯梦而已。
*
年关已近, 转眼便到了春节, 大街小巷爆竹响彻, 声震如雷, 唯镇北候府寂寥无声。
宫中的大宴小宴每每到了此时节便终日不断, 但许迦叶实在没有赴宴的心力, 向来称病敷衍过去。
她该练刀的,可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侯府虽未张灯结彩, 可满街的血淋淋的红仿佛能顺着大门的缝隙飘进来,像裹尸袋一样绞碎她一身的皮肉。
于是她房门紧闭, 拉上床幔, 阖上眼睛躺在床上,准备做一个不好不差的梦。
既不好到让她愧对亡人, 也不差到让她疯疾发作。
许迦叶本正对着墙睡着, 迷迷糊糊之间,一条胳膊从背后虚虚地环住了她, 她睁眼回转过身,是萧亦衍。
也不知他是何时回来的, 她向来睡得很浅,稍有动静便会惊醒,但他在她旁边时似乎是个例外。
今天倒是巧了,被她抓住他偷偷抱她。
萧亦衍轻捋了一下许迦叶鬓边的发丝,声音温柔而轻缓,生怕惊扰了她:“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你身子如何了,还难受吗?”
许迦叶摇了摇头,将头埋入萧亦衍颈间,轻轻蹭了蹭:“我没有生病,不过是犯懒罢了。”
她本无资格喜悦,可和殿下在一起时,她想着她对他的亏欠,想让他快乐,便也纵着自己稍稍开心一些。
殿下容颜虽改,性情亦变,但在他这里,她总能得以喘息。
萧亦衍心中一恸,小心翼翼地将许迦叶搂在怀中,如同拢着一捧即将消逝的梦幻泡影。
许迦叶从萧亦衍颈间微抬起头,于傍晚昏沉的光线里描摹他的眉眼,只觉他眉眼间的憔悴令人心惊。
“太后的病还不见好吗?你近来每每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可是为了此事担忧?”
萧亦衍低声道:“母后昏迷不醒,我方才刚从慈宁宫回来。”
令他寝食不安的,远不止此事。
许迦叶心下一惊,立时起身欲进宫探望太后。
萧亦衍忙拦住她:“你自己的身体尚且不好,还是好生歇着吧。我将此事告诉你,不是为了劳动你。”
许迦叶挥开了萧亦衍的手,趿着鞋扑去床边的柜子中取药,今晨那一颗的药性快要过了,若不再吃一颗,她未必能支持得住入宫。
打开木柜的门,方知死木亦能引雷,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劈下,许迦叶倚住柜子,才不至倒地。
柜中空空如也,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排瓷瓶不知何时已不翼而飞。
萧亦衍上前扶住了她。
许迦叶甚至连把他的手再一次挥开的力气都没有了,嗓音嘶哑道:“为什么?”
她知道除了萧亦衍不会有别人,她只对他毫不设防。
许迦叶将额头抵在柜子的隔层上,手死死地攥住侧板,强撑着不让自己滑落,不令自己变作一个依靠身后的人才能站住的废人。
“你怎能狠心抛下我,若不是我发现了端倪,你打算瞒我到何时?上穷碧落下黄泉,你让我去哪里寻你?”萧亦衍眼眸充血,身上的戾气几近要择人而噬。
只要一想到许迦叶瞒着他服那等要人性命的猛药,一心舍他而去,他就恨不得把她拴在身上,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萧亦衍将许迦叶拢在怀中:“你问我为什么?时逢岁旦,宫中百官宴饮,各家各户走亲访友,庙会车水马龙,你却病得起不了身,蔫蔫地躺在床上。阿叶,你说为什么?”
许迦叶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挣脱萧亦衍的怀抱,朝门的方向踉跄而行。
萧亦衍揽住许迦叶的腰把她捞到怀里紧紧搂住,俯身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
“你想去哪里?你书房暗格里的药已成乌有,万大夫被我送走,你在别院种着的紫叶并蒂莲也被我一并毁去了。”
许迦叶呼吸一滞,挣扎不过,头无力地垂了下去。
紫叶并蒂莲是那药方中最重要的一味药材,她当初寻觅许久,好不容易才得了一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