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李白的抱剑小童(109)
张都督却陷入了长久的疑惑,风中凌乱起来。
什么黑.火.药?什么炸山?罗泽到底在做什么!
*
一半日之后,罗泽带人归府。
张九龄终于明白了何为真正意义上的“黑.火.药”。
“原来地老鼠和鞭炮都只是个开胃菜,这黑.火.药才是你真正想要威吓陈家的杀器。”张都督意味深长看着七娘,良久叹道,“你倒是比李太白更懂得博弈。不过,陈氏怕是不会太快就上门让步。”
七娘得意极了:“今日这火/药一炸,广州城的百姓们肯定会议论纷纷,罗泽早就趁热打铁,叫人去散布传言抹黑陈氏啦。”
张九龄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什么?罗泽又干什么了?怎么老夫什么都没听说!”
罗泽从回来之后,就一直闭嘴听七娘给张九龄解释。此刻觉得事情好像被越描越黑,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郎君,并非如此。”
“那你说,怎么一回事!”
“是您命奴万事听从七娘子的吩咐。”
张九龄被提醒着想起来了。那时候七娘说要做个东西,缺点材料,他就顺嘴说了那么句话。这小丫头可倒好,竟学会借他的势,在广州城搞出这么多动静来。
张九龄无奈笑着:“既然有七娘筹谋,那老夫就等着修筑岭南诸道了。”
*
一场秋雨过后,广州城的空气沁润了不少。
张九龄第一轮首选开凿的,乃是郴州至连州的驿道。这条要道需要凿通骑田岭,之后郴州通往韶州的路也会事半功倍。③
这件事情交给郴州刺史与连州刺史通力负责。半月之后,第一批役夫征召完毕,连州段便开启了挖路修路事宜。
连州刺史名叫宁宣,还未满而立之年,出身岭南四大族的宁氏一族。
正是秋日农忙时节,连州城能使用的劳动力有限,宁刺史索性便放宽条件,将一些上了年纪,勉强还能干动活的也纳进来,叫他们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除此之外,他也允许百姓们筑路空闲时,顺道采采草药、放放鸭鹅等。
宁刺史是难得的大家族出身,却能站在百姓的角度思考之人。连州百姓感念其恩,尽心修筑,因而连州段负责的路径比起郴州段,要修得快了不少。
这日天晴。
有个修完路的老翁如往常一般,赶着鸭群回了家,便见鸭子的粪便有些异常。
他养了几十年的鸭子,对这些朝夕相伴的家禽最是熟悉,疑心之下,他关门闭户,取了盆水将这些鸭粪淘洗起来。没多久,还真洗出了金子,加在一起足足有半两!
这种举动在岭南倒也不算异常。
岭南的金矿自古以来便十分丰富。如今,李唐皇室所用贡金多半都是产于此地,其中尤以五岭内的富州、滨州、澄州为盛,澄州金更是有着“金中最良”的称号。
听说从前官府没发现金矿时,河溪间尽能见到淘金人的身影。④
老翁作为连州人,虽然还没见过野生金矿,但澄州人淘金之事总是听说过几句的。他按住激动的心绪,开始一连多日观察鸭群,寻找金矿,最终锁定了山道中段的溪水旁。
他打算找个时机,去亲自验一验。
宁刺史公务繁忙,但对修筑之事十分用心,时不时便会亲自来巡视探问。今日,他正巧带了小儿子宁斐过来。
宁斐今年刚入舞勺之年(13岁),虽为岭南蛮族,却有一身中原世家才养得出的温润贵气。他只身立在林间,冲着连州司马微微顿首一笑:“赵司马。”
瞧着便是如玉小郎君该有的模样。
司马闲聊两句,便跟着宁刺史去巡查路筑得如何。
宁斐则将注意力放到了人群中略显贼头贼脑的老翁身上。方才与司马打招呼时,他就觉得这人不对劲。
见老翁起身脱离搬石料的人群,宁斐招招手,派武卫跟了上去。
很快,武卫们将人压解回来。
老翁是个胆小的,还没恐吓几句,便吓得跪地求饶全都招了:“是草民贪心,想要趁着金矿没被人发现,多给自己顺些金子。除此之外绝对没干半点坏事啊!求刺史饶命!饶命!”
老翁跪在地上,说完就要磕头,却被宁斐浅笑着扶了一把拦下。
“我并非刺史,无权断案,阿翁这样磕下去,可折了我的寿命。”他说着又温和吩咐道,“去将人交给父亲处置吧。”
等武卫走出去两步,他又道:“再转告父亲,如今广州城内陈氏都夹起了尾巴,可见新都督是个有真本事的。家主近日有些犯糊涂,金矿的事,还是直接上报都督府为好。”
宁斐说完,摆摆手,武卫这才继续带着人往前去。
父亲是个明白人。
不该掺和进去的事情,他绝不会让这个小家被氏族带着,走向自取灭亡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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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广州府这头便得了金矿的消息。
张九龄听闻来报者是宁氏人,不免有些意外:“这些日子,陈氏虽然消停了,宁氏家主却起了旁的心思,倒是难为底下的宁刺史还有示好之心。”
七娘从桌下探头,捧着自己刚刚画好的图纸站起身,好奇问道:“什么?陈氏都消停了,宁氏为什么还闹呀?您不是说宁、冼两家跟咱们是一路吗?”
张九龄被半道上冒出的人吓了一跳,使劲儿捏捏七娘的脸颊,这才抚着胡子道:“你可听说过宁氏一族尚武的事?”
七娘摇摇头。
“宁氏族中子弟自小都要修习武技,这是他们几百年来的规矩。”张九龄叹息道,“六朝时候,宁氏陈氏同为蛮族,本是旗鼓相当的两族,后来宁氏族人多善制毒,而陈氏争强好斗,久而久之,便以陈氏家主为岭南俚帅(大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