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李白的抱剑小童(171)
杨玉娘笑了。
老皇帝离不开的是杨氏杨国忠给他敛财,为他建功,至于她,确实有几分姿色,但也不至于惦念得睡不着觉。
怕是又想用那壮阳药了吧。
杨玉娘想到这些,心中恶心。
遂一脸泫然欲泣,折身拿起绣盒里的剪子绞下一缕发丝:“妾身无颜再见三郎,还请高内侍将这绺发丝带回去给圣人,以解相思之苦。”
高力士怔在原地,一时竟没接住话。他忽然意识到,他并未真正了解过杨玉娘。
就像如今的圣人,于他也愈发显现出几分陌生一般。
杨玉娘又说了许多自怨自艾的话,高力士硬着头皮带这绺发丝回去,果然挨了好一顿骂。万幸的是,李隆基听从了安禄山的劝言,愿意主动将杨妃接回宫中了。
安禄山自然是想趁机拉拢杨妃,给予杨国忠致命打击的。
毕竟,与其等着杨国忠再送杨氏女进宫,还不如扶持着杨贵妃盛宠不衰,与他一心。
因为“贵妃之争”,杨国忠与安禄山之间越发剑拔弩张。
……
天宝九载正月。
杨国忠借着元日大朝见,各地蕃将入京之事,向李隆基进言:“安禄山贼子野心,一心想要作乱,陛下此番若召见他,他必然心虚不敢入京。”
李隆基心中也生了疑窦,遂召安禄山来长安。
这回让杨国忠打脸了,安禄山竟然应诏而来。
他知道杨国忠在背后上眼药,一进殿就抱着帝王大腿哭道:“杨相公不喜胡人,陛下与贵妃却宠臣至此,恐怕他是要灭我的口啊!”
李隆基的疑心打消,又很吃安禄山哭弱哭惨的这一套,索性大手一挥,打算予他心心念念的宰相之位。
杨国忠连忙从中劝道:“陛下,安禄山一身军功,却目不识丁,宰相这位子不适合啊。”
帝王一想是这么个理儿,抬手只封了安禄山做左仆射。
安禄山知道自己是做不上宰相了,朝中唯一能叫他忌惮的李林甫又尸骨做凉,便贼心盛起。他上书一封,自请兼任闲厩使、陇右群牧等都使。
这都是掌军马的职位。
他是打算从帝王眼皮子底下,为自己起兵挑选最好的战马。
此时,安禄山正任范阳节度使兼河东节度使。而范阳兵重,是他所在集团的大本营。
范阳地处河北道,毕竟路远。
若有好马,才能叫他攻入长安事半功倍。
李隆基日日醉心享乐,不过一个养马的闲职,挥手就赐给了安禄山。
三月,安禄山请辞帝王回范阳时,西都这头也收到了新任群牧使是安禄山的消息。
李白气得抖了胡须,反复踱来踱去骂道:“陇右秦州的牧监几十余处,掌天下最为强壮的马匹,如此堂而皇之交给安禄山,就不怕他真起了逆心!”
这一年来,杨国忠对安禄山的“此子必反”预言已经传遍各道节度使之间。
安禄山有这样的名声,不反才是奇怪。
七娘穿一身骑装,才从秦州赶回来。
她给自己倒一杯茶牛饮而尽,这才笑道:“师父放心吧,安禄山如果真有小心思,此番,他必定在秦州牧监吃大亏。”
李白诧异,神情却莫名放松几分:“你又做什么了?”
“秦州去年引进了西域几种马,试验着□□新品种,其中有一种马身形高大,奔速如风,原本被当做种子来引育了好一批。没想到却是个娇贵又挑嘴的。”七娘耸耸肩,“这马平时瞧着不过就是普通良驹,只有精谷鲜草日日喂着,才能展现不同凡响之处,且还不能持续劳累,实在烧银钱得很。”
“安禄山若是喜欢,送他又何妨。”
第77章 安史之乱,直逼潼关
七娘虽然拿定了主意, 心底却并不希望安禄山真派人来陇右。
然而,她终究还是失望了。
初夏,秦州牧监便收到来自范阳的飞鸽传书。
“安禄山以率军出滦水山峡, 讨击契丹为由, 要求秦州牧监供应最好的快马五千匹。”李白一进门卸了官帽, 意味深长道, “陛下不仅应了此事,还许他从军中提拔了数千军将,并以蕃将三十二人, 取代了原先范阳、平卢军中正得用的汉将。”
如此一来,范阳节度军中就彻底完成了高层的胡人化。
七娘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安禄山会有所行动, 几乎不可避免。
但听过李白的话,女郎还是难免惊诧:“陛下是猪油蒙心了吗?叫范阳军只知节帅,不知朝廷,对他有什么好处?!”
搁在从前, 李白多少得说一句七娘“放肆”。可如今他也觉得陛下实在荒唐,懒得扮演什么愚忠臣子了。
他坐在七娘身边道:“朝中杨国忠党与太子党皆出言反对,不过,陛下搬出了太宗。”
太宗昔年有言:“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 朕独爱之如一,故其种落皆依朕如父母”。①
李唐皇室似乎生来对胡人没有“非我族类”的防范心, 因而, 当今天子也不会因为安禄山的血统而生出猜忌。
七娘哼笑一声, 心想, 这不过只是原因之一。
更为重要的因素是,李隆基一如往常的, 期望利用各方势力施展他的制衡之术。
“师父可有想过,在圣人追求的无上皇权之下,长安逐渐形成了杨国忠、安禄山和太子李亨三足鼎立的三巨头局面。②这三方之间无一不是两两为敌,彼此牵制,但凡有一点机会,恨不得叫对方一党全军覆没。”
老皇帝一心以为他可以大行帝王操控之术,坐享其成。
但他料不到的是,当安禄山意识到成为宰相的盛宠无望,失宠又迫在眉睫时,三方的稳定性便会骤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