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李白的抱剑小童(189)
再就是李泌,帝王挥刀向亲子的同时,李泌定然也升起了退避之心。
七娘将这些事权衡一番,次日便托付阿寻回京一趟,分别给高力士和李泌传话。
前线紧要关头,她腾不开身,也信不过旁人。
春四月,中原和河北战场上各自浴血奋战,如火如荼。安庆绪节节败退,唐军士气大增;而史思明那头收拢了河北道各处叛军,反而不好对付一些,高适他们在前头吃了不少亏。
好在,西北军都是耐寒怕热的,河北战场春季尚且凉爽,只是不能拖到夏季。
不然,等史思明喘过气来,怕是要反复打持久战。
四月中旬,阿寻快马加鞭从长安赶回来,顾不得拾掇自己,便奔去大帐寻到七娘。
他带回几个好坏参半的消息:
一是李倓被赐自尽而亡,禁军已经落入李亨手中;
二是高力士被牵制,松口合作;
三是李亨昏了头,向回纥求取四千援兵,打算攻打洛阳城,并将城中金帛、奴婢全都许给了回纥可汗之子——叶护太子。
阿寻跑这一趟黑了不少,只是眼中神采奕奕,低声道:“银青光禄大夫李泌因为劝不住此事,外加开罪了李辅国,已然也有了倒戈的意思。”
七娘听着长安乱成一锅粥的局势,冷笑连连。
李亨这蠢材,竟把洛阳城的财帛、人口当作筹码买卖。费尽心思换回一座空城,失了民心,有什么用!
既然身为太子多年,也不能懂得民为国本的道理,就不要怪她来夺位子了。
第88章 东都为据
七娘攥紧了拳, 复又松开。
洛阳生死一线,必有一场惨战,届时即便是李亨大胜, 百姓们也不会迎来唐军的庇护, 而是入城掠夺金银财帛的回纥军。
这与贼子有何两样?
七娘的眉眼落在阴影里, 映着火光亮的惊人。她吩咐阿寻:“你休息一晚, 明日一早启程,回岭南去找宁斐。叫他不论是岭南的人马也好,南诏军也罢, 调来中原战场撑几日。”
阿寻一怔,忍不住问:“娘子打算做什么?”
“我要带主力军绕道, 突袭洛阳。”七娘擦拭着甲胄和银枪,就好像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阿寻很想跟去,但想到自己身上也肩负重任,只好叮咛一声:“娘子保重。可还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宁郎君?”
七娘忽而便笑了。
这抹甜糯的羞涩感在她面上骤然绽放, 又转瞬即逝。她侧头盯着烛火:“你就说,我还真有些想他了。”
阿寻的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但还是黑着脸马不停蹄赶去岭南。
宁斐似乎早就猜到了阿寻会来找他。
他坐在一株粗大的梧桐树下喝茶,瞧见俚人带着阿寻进来,又添了一杯推过去, 道:“好久不见。”
阿寻黑着脸坐下,没碰那茶。
宁斐也不在意, 继续道:“是要我出兵中原吗?听闻皇太子收复两京之心已然明晰, 七娘是想去洛阳?”
他把该说的全说完了, 甚至已经以俚帅的身份整顿好了岭南兵马, 连同南昭军一同调过来。
阿寻便无话可说。
宁十四露出温和的笑颜,总算问出最关心的事:“她还好吗?”
阿寻答:“很好。”
“可有什么其他话带给我吗?”
阿寻偏过头, 十分不情愿道:“娘子说……她只有一点点想你。”
安静的空气中忽而传来一声轻笑。宁斐招手唤来族中从弟,吩咐道:“中原战场交给你,不要叫我失望。”
那族弟跟着他有段日子了,学制毒,学兵伐诡道,更学心性。此刻激动地耳朵红了,举手投足却还能稳重着:“是。俚帅放心,阿厌定不辱命。”
阿寻坐在一边冷眼瞧着,等旁人都退下去了,蹙眉质问:“娘子信得过你,才将中原战场交给你。你竟然不去?”
“我亦信得过阿厌。他跟我许久,又有宁家制毒技艺,安庆绪毫无胜算。”
宁斐耐心解释完,瞧见院墙角落处有一枝红杏盛放,越过墙头去。便又温柔笑着:“更何况,我很想去洛阳。”
阿寻的脸,前所未有的臭。
*
七娘这边严阵以待,夜间开始拔营向洛阳靠近。
通过一场场胜仗,生死间的倚靠,军中已经没有人再质疑这位天策上将的实力。将军说什么,他们做什么便是,左右这大唐的君王和储君都不会有将军这般爱惜每一个兵士的性命。
七娘在军中已然屹立不倒。
不过她本人倒是没将心思放在这些上头,一心只想着,如何在不被打成“谋逆”的前提下,挽救洛阳。
或者说,直取洛阳城。
事情的关键,在于时机和名义。
李亨从长安城东征已经好几日,算算时间,回纥军怕是快要进城夺取财帛了。若能抢在回纥军离开洛阳之前,来个瓮中捉鳖,便能以唐军名义对其按贼子处置,要他们将吃进去的每一分都给吐出来。
百姓的归还百姓;
豪绅的适当充军。
到时候,李亨再想进洛阳,只怕洛阳百姓也不愿意。
那座城的人,终究是不同的。
回纥一入洛阳城,叶护太子便命人直取银库钱庄,无论大族豪绅抑或平头百姓,都成了回纥军的抢夺对象。
看在太孙李豫鞠躬恳请的份上,他们不伤人。
但在这乱世,抢夺去普通人所有的钱财,何尝不是在杀人。
七娘带着河西、陇右军一路杀回洛阳。越到近处,越是不必遮掩。他们见到藏匿于山野的燕军伏军还会顺便清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