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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李白的抱剑小童(192)

作者: 鸦瞳 阅读记录

她看着长安城城墙上的守卫、弓箭手被军中好手趁夜割喉。城墙上一片大乱,有人在喊“缴械不杀”,有人试图传递军情,有人毫无斗志逃遁,有人以身撞上冰冷的唐刀,愚忠地捍卫着他的国。

七娘咬紧了牙关。

心想,等此战平息,定要善待这些亡军的家属。

这一夜,李豫顺水推舟,被迫登基为帝后,从中相助策反,尽力减少了此战伤亡。而李辅国和张良娣也被团团包围,死在了长安禁军的手下。

空气里隐隐弥漫着细微的血腥气。

八月酷暑天,长安城在黎明将至中,下起了一场暴雨。

雨水冲刷着城墙,打湿了夯土道,将入目所见的少数尸首洗得干干净净,血水汇聚成了奔腾的溪流,一路流入八水之中,不见踪迹。

唐军在七娘的带领下,高举大旗,终于再度回到了魂牵梦萦的长安。

上将军骑在黑色战马上,一杆银枪背在身后,红缨点点;

她身侧追随着岭南那位用毒的圣手——俚帅宁斐,身后则分别是副将高适,节度使李白,军师李泌等人。

李豫亲自在城门内相迎,看到年轻的女将军身后追随着这么一群治世平乱的文武贤臣,先是一怔,随即下车拱手道:“多谢姑母远在东都,还能挂念着侄儿,赶来相救。”

这是主动示好。

七娘笑了,也翻身下马,拱手向李豫行礼:“陛下为了东都百姓,不也挺身而出,站在了叶护面前。臣与陛下同是皇室出身,只要受这一份供养,自该为大唐子民倾尽所有。”

“姑母说的是。”

“不过——”七娘眼底无笑,弯唇打量着面前人的表情,低声问,“我代天下人讨伐国贼李辅国,因此叫你阿耶丢了性命,陛下不怨吗?”

李豫怔了怔,有些憨厚又恭顺地摇了摇头,随即又苦笑:“朕不想骗姑母。阿翁的死并非阿耶所为,姑母却广发布告扣在阿耶头上,朕的确因此有过怨言。”

“但朕更深知,阿翁与阿耶都非圣贤,先后筑下大错,是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姑母这般作为,实则已算是……十分温和。”

至于李唐究竟还能不能称为李唐,也绝非他能左右的。

他这位姑母尽得人心,若一心想要延续武周荣耀,迁都洛阳,只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了。

李豫打定主意,又开口道:“昔年阿翁弥留之际,常常吟唱一首诗,大约是他老人家有感所作,姑母不妨听一听。”

“刻木牵丝作老翁,鸡皮鹤发与真同。须臾弄罢寂无事,还似人生一梦中。”李豫打着节拍唱诗完毕,笑道,“此诗名为《傀儡吟》,阿翁唱来满是寥落之意,然而我却觉着,若能叫大唐重振中兴,作个这般老翁也无妨。”

李豫比七娘想的还要通透。

她这一路走来,各方节度使从冷眼旁观,到态度逐渐有了转变。如今一入长安,各处更是纷纷响应起了那份“讨伐国贼李辅国”的号召,好像响应得慢一些,就要被她“抹杀”一般。

七娘不免有些无奈好笑。

她掌握着绝对的兵权,在这风雨飘摇的大乱之初,的确很容易让人心生畏惧。

她也不在意,不解释。

这份畏惧能够帮她更迅速的重建大唐,何乐而不为呢?

当初在岭南道推广种植亩产更高的小麦和水稻,各式肥料,修路,垒城墙,下水设施等等,如今都能在满目疮痍的长安再次施行了。

这事儿利大于弊,可行!

国贼已然诛杀,七娘此刻不愿再去陷入政治斗争的阴暗中。

她收回神思,笑问:“我听人说,陛下一直在寻失散的皇后?”

安史之乱爆发时,沈氏还只是王妃。

李豫就是那时候跟沈氏断了联系。

提起这事,李豫的表情都变了,露出几分无法遮掩的焦急和自责:“当初长安大乱……是我不好,没照顾好她。姑母从东都过来,难道是有消息?”

七娘冲后头招呼一声:“皇后当年被叛军俘虏押送东都,此番正好被我碰上了,就顺道护送回长安来。这回人交到陛下手中,可莫要再丢了。”

七娘兀自说着,李豫早就大喊一声“珍珠”,与沈氏抱在一处涕泪横流,互诉衷肠起来。

七娘他们这帮人最爱看乐子,瞧了好一会儿,又打趣地沈氏红了脸,这才就此作罢。

李泌是半路才来追随七娘的,有些诧异问:“上将军一贯如此吗?”

李白答:“就是个疯丫头,相处的时日久了,长源你自然明白。”

高适乐呵呵道:“对,七娘这般性情,都是随了她师父。”

“高三十五!”

两位有头有脸的节度使,就这般十分不稳重地打马追逐而去。

李泌:“……”

看来,他也算是上贼船了。

*

八月末。

两京之间彻底安稳后,全军收束,开启全力对抗安贼。

安庆绪兵败后,受到两方夹击,在亲兵的护卫下,由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率军护送,一路血流成河,逃往河北老巢。他一边征兵,一边防范猜忌着史思明。

对史思明来说,安禄山才是大树,而安庆绪不过是树叶上一颗露珠,晨起之后转瞬即逝。

史思明不愿陪葬,索性吞掉了安庆绪的五千余人。

七娘在长安得到消息,倒也坐得稳。

“如今军中分为两派,以郭子仪为首的温和派主张继续剿灭中原战场的安庆绪残军,招安史思明;而高适为首的激进派则认为史思明奸猾狡诈,不能留作日后大患,应当全力击败。”李白摇了摇葫芦里的酒,觉着今日口分所剩不多,只好憋住酒瘾,问道,“如今两边吵得都快打起来了,你倒是拿个主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