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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李白的抱剑小童(73)

作者: 鸦瞳 阅读记录

可是,到了本朝,太子李瑛被陛下从东宫拎出来,几乎是别在腰上同吃同住。

即便东宫属官想做些什么,皇太子怕也没有机会啊。

李白将疑惑问出口,王昌龄便笑了。

这位现在与李白同为右补阙,没有上下峰的拘束,便越发不拘小节了。他探手揽过李白肩头,凑到桌前低声:“太子听闻此事确实是有心无力,他被陛下看得严,兜里恐怕比七娘还干净。”

七娘呲了呲牙:“我很有钱的!”

王昌龄等人便笑着唤她一声“小富婆”。

才又道:“太子虽没弭灾揽民心,却在兴庆宫写了一首杀伐气过重的诗文。这诗被陛下与武惠妃瞧见了,约莫是惠妃从中煽动一二,陛下便对太子越发疑虑,罚他禁足。”

七娘听得津津有味,疑惑道:“这跟河北赈灾,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呀?”

张九龄倒是没想到七娘都听进去了,摸摸她的头,话却是对着李白说的:“陛下曾有过换储君的打算,被朝臣们群起拦下。如今看来,满朝求情却成了一件坏事,怕是让陛下觉得,储君势大。”

因此,由谁去赈灾河北的事情也一怒拖下来。

七娘双手撑着脸,听完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忽然开口问:“陛下不会又想派个宦官去吧?”

几位老臣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

这件事又拖了三五日,便进了六月初。

天气渐热,长安城东西市内的米面价格忽然涨了两成有余。

自开元十三年,陛下泰山封禅之后,大唐的米价便一直处在每斗十几文的水平上。两京因人口繁多,至高也不会超过二十文。有些偏远地区的丰收之年,甚至能够达到每斗米五文。③

而今,长安城斗米二十四文,便已经很能说明河北道灾情之重了。

陛下约莫是考虑到两京受了影响,这才不情不愿地派南熏殿内侍——李静忠前往河北道代天子赈灾。

张九龄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但顾念着百姓,便也没有再叫人出声反对。

李静忠带粮草辎重,出通化门前往河北道。

这件事情似乎成了宦官们翻盘的荣耀,一夜之间,京师宦官又恢复到趾高气昂的状态。

这不,李白带着七娘刚出宣阳坊坊门,便被主干道上疾驰而去的车马尘土眯了眼睛。

七娘咳了几声,捂住口鼻小声嘟囔:“师父,这可是长安,天子脚下,也敢这么嚣张……”

李白远眺瞧见车驾形制,以及驾车人那一身宫衣,便苦笑:“宦官当道,这还不算为非作歹,且忍着吧。”

李白这话就像是一道水阀的开关。

没过两日,阿寻带着一群跟屁虫回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新的悲田养病使上任了,这次,不只是荐福寺,大慈恩寺的养病使都换成了内侍杨思勖的人。那姓杨的狗东西新官上任,一来就克扣病坊老人们的口粮……”

李白蹙眉,这当然不是一件好事。

先前高力士主管着养病坊,即便偶有不察被底下的人贪了钱财,整体上却是对百姓有好处的,长安城的孤老幼弱确实得到了一定照料。

让杨思勖接手……他能不把人杀光就不错了。

果然,不出半月,杨思勖借着长安城大大小小的寺院,将原本该用于悲田养病坊的香火钱统统拢为己用。随后,便有京郊的名园、良田被吞并。

李白今日上值,还听王昌龄愤然道:“杨思勖在京城的庄院极为奢华。当真是不将我等放在眼中,真该参他一本!”

李白垂眸:“是啊,他是该参一本,可宦官敢明里暗里挑衅三省六部,难道背后就没有人授意吗?”

陛下显然还在为采择宫女之事为难他们。

王昌龄显然也想到这一点,见左右无人,摇头叹道:“宦官有今日这局面,其实,也少不得有几位前任相公的放任。”

有些事,他们想睁只眼闭只眼,相安无事天下太平,无形中却任由宦官们形成了“虫洞”。

过去看或许只是小缝隙,不碍事;

到了未来某一日,变成了良田之下被蛀空的蚁穴,可就为时晚矣啊。

*

当晚回到家中,李白便冥思苦想,想要写一份讽谏奏疏。

他不打算针对某一个宦官为攻击对象,毕竟,张相公说过,河北道水患未消,不要为百姓添烦扰。

于是他决定再骂一顿陛下。

要知道,大唐的谏官较之前朝,职权可是大大提升了。

他们不仅可以随宰相入廷朝议,听到不对劲的地方面呈君主、直言得失;

还可以选择顾及君主颜面的方式,秘密奏疏向君主进谏。

在太宗朝,左右谏议大夫和左右散骑常侍一张口进谏,便已经足够让人头疼,等女帝增设“补阙拾遗”之后,帝王的身边就更像是围着一群“喷子”。

加上给事中、起居郎这些近侍也时不时会开口提醒,大唐的帝王想过享乐日子可不容易。

即便如此形势下,李隆基都还是有本事利用宦官内侍,把局面逐步扭转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

李白想到这里,不由苦笑一声。

在历代君主与朝臣的博弈之中,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他这时虽不能确定,站在张九龄这一头便能实现想要走的路,但两相对比,陛下的所作所为,实在更难托付。

李白想到这里,已然定了主意。

身为补阙,本就该在君主有过缺之事时,指出加以补正。

他见七娘吃饱肚子后,在旁边对着那本《兵阵诡道》写写画画,入迷的不行,索性自己走到书案边,研墨执笔,给陛下写了一份秘密奏疏进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