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寒雨(18)
她眨眨眼,好像眼前看到的是一场梦。
刚想伸手去抱他,却听到腹中传出一串咕噜声。
一天没有进食,肚子饿了。
越序脸上有一霎的惊讶,旋即笑出了声。
他捏了捏阿姩的脸颊,无奈地说道:“就知道你得饿,特意为你准备了吃食。”
说着,便伸出食指朝着屏风外的堂屋指了指。
“怎么不声不响就提了亲,明明承安郡主与越指挥使并无交集,越大人真不怕惹人生疑。”
阿姩口中嚼着鸡腿,满目促狭看着越序,用手比划到。
看到眼花缭乱的手指,越序愣了一下,好似在理解手语的意思,随后挑了挑眉,坏笑着说道。
“嗯,还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郡主殿下忘了那日在裴府诗会上,是如何维护下官而后移情别恋的?”
调戏不成反被戏弄的阿姩闹红了脸,不顾手上还沾着鸡腿的油脂,便捂住了越序的嘴。
越序伸手去挠阿姩的痒,长臂一捞便将她搂在了怀里,轻吮了一口她的红唇,悄声在她耳边说。
“夫人吃饱了吗?”
话未说尽,可阿姩却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瞬间袭来的晕眩感传遍四肢百骸。
她挣扎着起身,可身上却是软的,像是没了骨头。
阿姩将头抵在越序的胸膛,紧紧攥住他的袖口,冷汗爬满了全身。
越序察觉到了不对,他轻拍着阿姩的背,言语中尽是不安。
“阿姩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可无论越序怎么唤她,怀里的人儿始终毫无反应。
他低头看去,怀中人的眉间皱成一团,鼻尖出了一层薄汗,双眼紧闭已昏了过去。
越序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榻上,拿来帕子沾了沾水,替她擦去额上渗出的冷汗。
他坐在榻边,用手指描摹着阿姩的轮廓,数着她根根分明的长睫,眸中却闪过一丝决绝。
已不知是何时辰,天边现出浅浅的一道白。
他起身去了书房。
青黑色石像朝东南方转了三下后,暗门轰然打开。
他甚至没有拿油灯,只身隐入了黑暗之中。
进入暗室后,他径直走向了那个阵法。
龟甲仍趴在地上,只是斜对着那一条盘缩的蟒蛇闲闲地抬了下头,朝着越序吐了下信子,便又缩了起来。
他从一旁的木柜上拿下一个小碗,抽过腰间的匕首,朝掌心处一划。
鲜血顺着掌纹滴落下来,逐渐在碗底凝成了一小滩。
接着他右手指尖蘸过掌中的血,重新写过符咒贴在了石头上。
那符咒的中央清楚地写着两个鲜红大字。
沈雾。
一切准备完毕,他将那半碗血端到了巨蟒的面前。
嗅到血气的味道,那蟒蛇伸过头用蛇信子沾了沾碗底,身上的鳞片便好似有了光泽。
越序见状,便盘腿坐在了艮土位,闭目而念。
瞬间,阵法像是活了起来,血气与煞气漫天,直逼他的面门。
阿姩一直睡到了第二日巳时,醒来后便看到越序端着一碗羹汤进了屋。
“醒了?快来尝尝我做的择月羹,看看有没有你的一分神韵。”
越序将羹汤搁在桌上,转身去唤阿姩洗漱。
洗漱过后的阿姩甩了甩双臂,敲了敲自己的头,感觉惊奇。
她用手比划着告诉越序,感觉今日醒来神清气爽,能一口气爬十座山。
越序笑着看着她,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是吗,以后我们也会越来越好的。”
阿姩盛了一小碗择月羹,细细抿了一口,眼睛一亮。
她朝越序竖了个大拇指,眸中尽是赞叹。
“嗯不错,不愧是思雾楼的主家。”
越序看着她比划的手语,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姩的身体也越来越好,可越序却总是早出晚归。
某日已是寅时,越序仍未归家。
躺在榻上的阿姩翻来覆去实在无法入眠,便披上外袍去小院散心。
院中连廊尽头便是书房,窗内跳动的火烛映在桐油纸上,在沉夜中显得愈发孤寂。
阿姩心中忽而涌出一股委屈和气愤,不及思索便朝着书房走去。
她推开书房的门,荧荧烛火微动,映亮了房内半边天地。
屏风后,越序趴在书案上睡得沉稳。
阿姩悄声走了过去,书案上很是杂乱,他的双臂下甚至仍压着一卷书简和许多凌乱的宣纸。
那些纸上画了许多小人和手指,在那些小人画的下面还有些许标注的字迹。
这些阿姩并不陌生,她重生后患了哑疾,王妃便请了先生教她手语。
而那本书简便是当时阿姩习的手语书。
许是趴着睡并不舒服,越序闷哼了一声直起了腰。
他睁开惺忪的双眼,模糊中看到站在桌案前的阿姩,怔忡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还是被你发现了。”越序无奈地笑了,“我只是不想没有办法同你说话。”
听过此话,阿姩再也绷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一头扑进了越序的怀抱。
“太晚了,怎么还不睡?”
越序将下巴搁在阿姩的头顶,缓缓抚摸她的背温声问。
想你想的睡不着。
阿姩从他怀中起身,故意用手比划着给他看。
越序见状,挑了下眉轻笑一声道:“想我想的睡不着?”
被戳中了心事,阿姩红了脸不再看他。
转头瞥见书案上那个青黑色的石像,觉得好奇便想伸手去摸,却忽然被越序拦腰抱起。
“走吧,越某人遵命,陪夫人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