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寒雨(19)
猛然失重,阿姩吓得搂住了他的脖子,越过他的肩膀看向那个青黑色石像。
翌日,越序照常去朝中点卯。
阿姩偷偷溜进书房,走到了那个青黑色石像前。
这个石像看起来并不起眼,甚至还有些丑陋。她戳了戳石像,岿然不动。
阿姩并不死心,她攥住石像晃了几下,发现能转动。
于是不知转了几圈,突然听见一阵轰隆声,书柜旁出现一道暗门。
她顺着石梯走了进去,暗室同旁的房间并无二致。
就在她兴致缺缺之际,却在角落一隅望见了那座草蝴蝶山。
一股莫大的酸涩驱使着她走近,阿姩拈起其中一只草蝴蝶。
这蝴蝶并没有自己编的精致,一看便是越序的手笔。
思念变得具象化,三年来的情愫轰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如同一座山静默地望着她。
而在这座山的旁边,无声地盘缩着一条蟒蛇。
那蟒蛇挛缩了一下它的长身,突然朝着阿姩吐出血信子。
阿姩这才发现那竟是个活物,瞬间惊叫着瘫在原地。
可那大蛇好似玩弄她一般,“嘶嘶”之后只是重新阖上了双眼。
那蟒蛇所在之地像是一个阵法,阿姩鼓起勇气凑近,却看到阵法中央石头的符咒上血淋淋写着她的名字。
她直觉不对,慌乱中瞥见了书柜旁杂乱的书,随手翻开一本便瞠目在原地。
书中全部都是禁术,是历朝历代明令禁止的巫术。
若是将这些禁书拿去状告,越序便是赔上整个越家九代也死不足惜。
捧着书的阿姩浑身战栗,她将书放回原位。
却在最不起眼的一角,发现半本破损不堪的古籍。
那本古籍上密密麻麻皆是越序的批注,而在扉页上用朱砂写着一句话。
借命一术,不成功便成仁。
她看着那一页,泣不成声。
第十章
逢九九重阳,皇室姻亲皆入宫献礼朝奉。
阿姩借着请安的名号向太后求得了进藏书阁的机会。
藏书阁内古书遍布,约莫几个时辰后,阿姩终于在高阁之上找到了破解借命之法的命门。
四下无人,她便将那一页撕了下来藏进袖口。
后宫之争同样影响着朝堂,皇贵妃因巫祝之术害死了龙嗣被贬入冷宫。
越序趁机弹劾户部尚书裴继与翰林院暗中勾结,科举舞弊,害一众寒门弟子名落孙山。
另有鸿胪寺少卿杨贽与皇贵妃倒卖官籍,私铸□□,克扣百姓税款中饱私囊。
圣上闻之龙颜大怒,下旨将他们几人关押,秋后问斩。
而沈述三年前科举夺得魁首之事也被昭然于天下。
就在日子一天天变好起来的时候,十殿阎罗再一次入了阿姩的梦。
幽都汩汩河水自地底而出,粘稠不堪,缠上她的足腕将她拖入河底。
十殿阎罗的声音铺天盖地而来,闷得阿姩喘不过气。
“沈雾——”
“汝之阴魂将要消散,三日后便是汝魂飞魄散之日。”
阿姩没有告诉越序,仍是像往常一般等他放衙归家。
她强撑着身体奔向他,却在中途双腿一软瘫在地上。
越序疾奔向阿姩,将她抱了起来。
二人四目相接,一时间好似都已了然了彼此的心事。
当晚待阿姩入睡后,越序便入了暗室,逼尽全身之力为她续命。
直到天色微亮,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榻上。
越序从背后搂过阿姩,在她额上印下浅浅一吻,轻的像只蝴蝶振翅飞过。
第二日深夜如常,他仍是在暗室中施了一夜的咒术。
第三日,阿姩魂飞魄散。
待越序醒来,枕边人已是一具空壳。
好似一具瓷娃娃,无论怎么唤也不动,面容苍白躺在榻上。
越序彻底疯了,他抱着那具空壳来到了暗室。
这才发现沾满血的符咒上,被阿姩用血在右下角画了个笑脸。
那个笑脸巧笑嫣然,像极了阿姩。
她早就发现了借命之法,书中说阵法一旦开启便不可破。
除非符咒上写的不是借命之人的名讳。
于是,她便在符咒上一角,画上了一个粲然的笑脸。
越序哽咽地将那张符咒搁在一旁,又画了张新的符咒,重新开启阵法。
他将承安郡主的肉身用冰棺贮存在暗室,一次又一次施法,一次又一次唤阿姩的名字。
不知过了几日,越序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五通观的厢房内。
他挣扎着起身,却感到浑身脱力,甚至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
幽刀从门外走进来,慌忙扶住越序,叮嘱他小心身体。
原来在阿姩魂飞魄散后,越序整个人像是入了魔,躲在暗室的阵法中浑浑噩噩数日不出。
待幽刀发现时已是强弩之末,晕倒在暗室。
黑紫色狰狞的印痕自脖颈而上,攀爬至眼角,而盘缩在一旁的蟒蛇正勒紧他的脖子吸吮他手腕上的鲜血。
幽刀斩断了那蟒蛇的七寸,随后带着越序来到了五通观。
玄虚道长见越序这般形容,便知他动用了禁术。
当年招魂不成,他便动了偷学借命一术的心思。
碰巧被玄虚道长发觉,训斥了一番。可没想到最终仍是误入了这般歧途。
见越序醒后,道长将一个小木匣子递给越序,说里面的物件他定会喜欢的。
越序闻言打开,入目便是一张泛黄的宣纸,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的是阿姩的字迹。
我死后,序哥儿定会来寻道长,可我并不愿看序哥儿如此痛苦难耐。
还望道长能帮小女子一忙,告诉他莫要来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