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睡吧,渴了叫我。”声音在颈旁嗡嗡地动,像细碎的吻。
旁边呼吸渐平,晚嘉眼尾几动,慢慢也跌进梦中。
第二天早晨她故意晚起,在房子里拖拖拉拉,等祝遇清离开家后,给公司请了假。
宿醉过后,头是真的痛,太阳穴一阵紧过一阵。
晚嘉进书房捣鼓半天,通过法律谘询平台,花钱要来一份标准版的离婚协议,并预留了足够的补充条框。
打印选项,填了三的倍数后,打印机开始一张张地吐纸。
唰唰和轻微的哢嗒,是定影器分离爪跑动的声音。
晚嘉扶着太阳穴,拿手机边角敲了敲,发誓以后再不那么喝。
纸出得差不多时,祝
如曼发来信息,问她什么时候有空,约她周末一起去看看店址。
晚嘉脑子发胀,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干脆跳过去了。
等纸出完,她拿钉书机装订过,在房里没找着文件袋,于是走去隔壁。
人不在,但空间里他的味道。
桌面摆着婚礼当天的照片,他撩开头纱,掌住她的腰。
亲朋闹热,道贺声一句接一句,现在想想,其实也就不久前的事。
晚嘉眼也不眨,在那张靠椅上坐了一会儿,才找到牛皮袋,再把文件装进去,系好纽子。
她出门,叫了辆网约车,往E.M去。
临近午休时间,几个街区稍稍有点堵。
等在十字路口时,家里打来一通电话。
也是卡着中午这点时间打的,妈妈和外公问她有没有吃饭,说昨天去复查,报告结果出来,肌酐降了些,数值已经接近正常区间。
“那就好。”晚嘉稍稍松心,叮嘱外公少吃咸缸子,每天下楼转转,但不要转太远了。
姚敏应着:“我都控制盐量的,你放心,重口的不给外公吃。”
她边打电话边忙,不时跟旁边吃饭的学生说一句,让别挑食。
过会儿,又叮咛晚嘉,说祝遇清周天打电话问过外公身体,让跟他说一句,不用总记着。
晚嘉顿一下:“知道了。”
姚敏以为女儿午休没事,又唠了些别的。
晚嘉半半失神,敷衍地听了会儿。
到地方时,通话正好结束。
正值下班时间,广场有外出觅食的
白领,也有吃完在楼下抽烟或消食的。
晚嘉从侧门进去,溜进专属电梯间。
上回过来的时候,祝遇清让邓助理给了她一张权限卡,当时还戏言,欢迎她随时来查岗。
没想到头一回,居然是这种用途。
从底层到31楼,一路通畅。
晚嘉特意选的这个时间,想着祝遇清应该忙完工作在吃饭或休息的,但遇到邓助理,却说他办公室还有人。
晚嘉以为是商务洽谈,邓助理连忙说清:“也不打紧的,是祝总一位朋友……您看是在这边坐坐,还是进去等?”
晚嘉迟疑了下,这层的接待礼仪很严谨,只要公区有人,前台就得站着。
她略一思索,打算去里面的小客厅等着。
动静全被地毯吸走,晚嘉进入办公室。
窗帘拉着,对面是那天的红字大墙,玻璃幕墙,被太阳照出一派明光。
小客厅在接待室的方向,晚嘉往暗门走,尽量不发出打扰的声音。
然而她轻手轻脚,接待室的动静却难以忽视。
一个丹田劲很足,而另一个,声音她太熟悉也太敏感,俩人的言语直往她耳朵里钻。
先是赵仁:“逢启确实挺浑的,也挺不知足。有个共患难的好姑娘,还跑外头摘什么花?”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在说谁,晚嘉有些尴尬,更加摒起息来,连影子都移得更慢了些。
几秒后,又听见赵仁的嗓门:“都说你大发善心,看不得她被逢启抛弃……”稍停,又揶揄地问
:“你不会真有什么白骑士情结,玩拯救灰姑娘的戏码?”
听到这里,晚嘉步子停滞,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剧本被二改,原来和潘逢启共患难的‘糟糠’,到他这里,又成了鞋子挤脚的灰姑娘。
把包袋往肩上送了送,晚嘉开始后悔进来等。
她正犹豫时,里间,赵仁留意观察着祝遇清的神情。
从提到他那位妻,他就没说话了,喝茶抽纸,举止都是让人看不透的悠然。
再仔细回忆下,姑娘确实长得比照片上要好看,就是不知道……
想不如问,赵仁迭起腿,试探道:“真动心的话,当小情儿养起来就成了,怎么还非得娶?”
“什么拯救灰姑娘?明明,是想让她来救一救我这单身寡汉。”祝遇清微含起眼,话中带笑。
赵仁目光蹿起亮光:“所以不是接盘,你真就郎心暗许了?”
话太粗,祝遇清嘴角重重一捺:“有问题可以医院去挂个专家号,满嘴乱跑什么?”
赵仁理亏,认错倒也快:“呸呸,不是接盘,我嘴瓢。”他歪着嘴笑:“这不是着急关心好兄弟吗,咱俩谁跟谁,你知道我就这德行,别介意。”
“赵仁,”祝遇清皱眉:“我不会拿婚姻当儿戏,也没有病态的喜好,以后少说这种无聊的话。”
他语气严重,赵仁心头却是一松:“瞧你,急个什么劲。”又笑着嘚吧:“本来嘛,婚姻就不该是儿戏,这头结了转头又离,像什么样
子……那什么,时间不早了,一阵儿去哪吃饭?”
相隔的一道门外,晚嘉石像般凝住,擎立原地。
思绪愣了好几拍,直到听见祝遇清的声音,说是要叫秘书订餐厅时,她抱紧文件袋,脚尖踮起,匆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