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早短篇·黑历史(6)
然后我听见父亲冷哼了一声,等到再抬起眼皮的时候,他已然走到了我身旁。
他的声音如鬼魅般的在我耳边缠绕。
他说:这种人,违背伦理,违背道德,违背生理,只会带来麻烦。
他说:这种人,就应该浸猪笼,关入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
……
是吗?是这样吗?
那人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
[我要娶你!]
[下辈子,我娶你,你嫁不嫁?]
父亲幽幽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磨镜之好,龙阳之癖,都是罪该万死的!”
“这些人给家族蒙羞,给祖宗丢脸!是万万不该存在的!”
……
头又开始疼了,心口闷得慌,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气又开始在体内乱窜。
“我磨镜之好,你忘了你的宝贝儿子是断袖了吗!?”少女尖细的声音响起 ,隐隐带着些怒气。
许是因为她语气过快,我大病还未痊愈,我只听到了“断袖”二字。
断袖…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不等我细想,少女凄厉的惨叫声又响起来了,回荡在整个屋子里。只不过,这次打的是那位官宦人家的小姐,我的新娘。
“让你胡说,来人给我打!”父亲猛然提声道。
棍棒声越发厉害,小娘子的声音越发薄弱。
断袖…我当然晓得它的意思。
但是,她为何这么说?难不成我以前是这样的人?
可能父亲怕她被活活打死便下令住手,我怜惜她,便唤人去备了膏药。
父亲也没拦我,又坐回了太师椅上。
地上那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倒有种苦命鸳鸯的意思,我和父亲倒像是乱打鸳鸯的罪人。
呵呵,黑白颠倒,对错不分!
“你说,乖乖当陶家的大少奶奶不好吗?何必遭受这皮肉之苦,执迷不悟。”
“无论是磨镜之好,还是你以下犯上,只要你乖乖的,这些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我看着这对鸳鸯淡漠着开口。
视线在她们两人身上,话却是对那位小姐说的,“而她,我也会饶她一命。”
“用你的乖巧换她一命,怎么样,还挺划算的吧?”我走近,俯下身,在她狠毒的眼光下笑着说完这句话。
这时,有人拿着药来了,是我刚刚唤的人。
我拿过药膏,蹲下,又在她狠毒的眼光下给她涂药。
“要相信我。”我在她耳边轻声说。
她的目光慢慢从凶狠变得疑惑,似乎在确认我说的话。
我没等她点头,信不信是她的事,我做不做就是我的事了。
我起身,抬起脚狠狠地踢下去,看似凶猛不留情,实际上我只轻轻挨了她一下。
她也够上道,闷哼了一声。
她上道了,我也能继续演下去,我踢了她一脚,皱着眉头不屑地说,“呸,本少爷不伺候你,不知好歹的女人!”
然后抬头故作伤心欲绝的模样对太师椅上的人说:“父亲,我与她竟已拜过堂,她就算是我的人,还请父亲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说着,我便在他面前跪下。
旁边突然冒出一个红影,接着我听见一个低哑的女声,带着些哭腔:“陶伯伯,我…我想明白了,为了这个女人不值得,我也确实是被鬼迷了心窍…”
“不知好歹的女人,也配说这些!”我低声训斥打断她的话。
接着,她又哭了起来,是委屈、后悔。
我看向父亲,正好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带着些探究的意味。
“您难道不信池儿吗?!”我在他开口前说道。
他张开了的嘴又合了上去,然后一直看着我,我毫不示弱死死地盯着他。
终于他开口了,让我处理好这件事,说完就带着管家还有那些小厮走了。
我还是直挺挺地跪在原地,等听到门口传来稀稀落落的脚步声我才像被人抽了气似得猛地瘫坐在地上。
在我印象里我第一次跟他这样对峙,还好,我赢了,还好还好。
她还在哭,断断续续的哭声敲打着耳膜,我有些烦。
她伤的不重,但是那位黑衣女子就比较严重了,被打昏了过去。
“你先把她的伤处理一下。”我指着洒落一地的药迟疑着说,“这些东西我不太懂,应该能用到吧…”
她道声谢谢就没再看我。
她的视线,她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女人身上。
·
我,陶家大少爷,要钱有钱要颜有颜。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但是我的新娘从迎亲以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
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我不理解!
我看着她拖着病伤的身子给那女人擦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真的有那么喜欢她?”
说完,我就想一巴掌拍死自己。
我问的是废话吗?眼看着都为了人家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我还质疑她们。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连忙说对不起,我有病。
……好嘛,转来转去还是骂的自己。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突然来到我身边跟我隔着几寸的距离坐下来,我慌了八张地往一旁挪了几寸远。
“其实,你人挺好的。”她忽然开口说道。
我是那种比较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人,听见她的话,我笑着开口:“是吗,那为什么总想着逃跑?”
声一落地,空气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我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她开口,就当做好了她不应我的准备后,她开了口。
她哭着说:我是被逼的。我喜欢她。
哦,我明白了,她喜欢那个穿着黑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