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早短篇·黑历史(5)
“啪”的一声,酒杯被我扔到地上,我腾出那只手,两只手慌乱地在脸上擦拭,我不能哭,不能让别人看见我哭了。
不能让人看见了…
“小傻瓜。”面前突然多出一条手帕,他说话了,我无措地看向他。
他声音是好听的,有些低沉,但又不失少年特有的那种磁性。
他笑了,眼角都带着笑意,然后我看见他脸颊上滑过了一滴水,接着第二滴,第三滴,四滴,五滴…
他也哭了。
我看着他,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忽然就笑了,笑得开怀放肆。
“我想娶你。”他止住了眼泪,拉着我的手一字一句地说。可能是因为刚刚哭过,语气中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怎么,不是‘要娶我’吗,怎么变成了‘想娶我’?”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这些话,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等到我发现时候,已经迟了。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我不知所措地拧着那块手帕。
那人愣了几秒,过了好长时间才下定决心似得说:“下辈子吧,下辈子一定。”
“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下辈子吧。”
下辈子,如果能再遇到你,我一定娶你。
说完,那人突然捂嘴咳嗽了几声,嘴里念叨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然后他抓着我的肩膀问我:“下辈子,我要娶你,你嫁不嫁?”
这时我才发现,他好白,白得发青发紫。
“嫁不嫁?”他又问我,手上也加重了力道。
“嫁!”我说。
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起的承诺,他笑着松开我肩上的手,拉起我的一只手,缓缓牵到他的唇边。
然后我看见从他的身体里冒出了几缕青烟,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等到他吻上我手背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消失了。
手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若隐若现的青烟徘徊在眼前,但他没了。
要不是手上还有他给的手帕,我真的怀疑他不是人,试问哪个人能怎么快就消失不见?
大囍
头疼得厉害,有一股气在体内乱窜,耳边回荡着那人说的话 。
那人说:“下辈子一定娶你。”
呵,何必要等到下辈子,这辈子不行吗?
那人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仿佛他从未来过。
唢吶声,锣鼓声,舞乐声,喧闹声……重新响起,响彻云霄。直到这时,我才重新听见这些声音。
刚刚它们似乎消失了一段时间,那人走后我才重新听到。
我在一片惊嘘声中醒来,我抬起头,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下意识地朝那边看去,那边空无一人。
那人走了,我想。
“陶池,你可不行啊,才喝这么一点就晕了过去。”有人拍着我的肩膀哄笑着说。
“哈哈哈哈,可得撑住了,今个我们兄弟可饶不了你!”又一人说道。
我收回视线,迷茫地看着这一桌子人,嘴里发酸,过来好半天我才问他们,“我刚刚……喝醉了过去?”
话一出口,这声音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沙哑得厉害,隐隐约约带着些哭腔。
泪又流了下来。
酒杯没有被摔碎,还好生生的在桌上放着,里面的酒也没有撒到地上,还在杯子里。
他们没有一人回答我的问题。
只是说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我不能哭,应该笑。
可是我…笑不出来。
他们啊,真是可笑。非得逼一个笑不出来的人笑。
“我家陶少爷笑起来最好看了。”
“冠之,多笑笑,我喜欢看你笑。”
那人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他喜欢看我笑。
好吧,那我就笑给他看。
就当我准备露出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笑容时,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匆匆跑来。
或许是她跑得太着急,以至于见到我时没剎住车差点撞到我身上。
她跪在地上,扒着我的衣服,哭着求着对我说让我去救救她家小姐。
我忙问她怎么了?
她说让我过去看看,她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
于是,我让她带路,出乎意料的是,她带我来到了柴房。
未进屋内,先闻其声。
少女凄厉的惨叫声,棍棒打在身上的闷哼声,还有一个女人的求饶声。
丫鬟显然是趁人不注意偷跑出来的。此刻,她畏畏缩缩地躲在我身后,一步不肯上前。
我知道父亲在里面,也晓得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无疑就是那位小姐想逃婚罢了,但亲已成,堂已拜,生米快煮成熟饭了,为什么还要逃跑?安安生生当陶家的大少奶奶不好吗?
我不明白,也不理解。
屋内的惨叫声一次比一次低,丫鬟可能实在是忍不住了大着胆子轻轻推了我一下。
我回了神。
推开门,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穿着黑袍的女子,她被绑着,身上有伤。
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想起了那人,那个一身玄色的人。
我的新娘跪在我父亲腿边,拽着他的衣角哭着喊着求他,求他住手。
我的父亲坐在太师椅上,他仿佛没看到我,也没感觉到他脚边的人,自顾自地从一个丫鬟手里端起一杯茶细细品着,冷眼看着地上的女人。
只需一眼,我便明白了什么。
我的新娘的确有心上人,而且她的心上人也是一名女子。
大囍
我呆愣着站在门口,不知要如何是好。
我的新娘,有磨镜之好。
“陶池,你说该怎么做?”父亲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我…孩儿不知…”说完,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