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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野犬(133)

“庚哥啊。”何芸不自在地摆弄头发,“你没听到,他们服务生里有人这样喊了吗?”

别枝轻捏指尖,走过去:“既然你说你加了他微信,不妨也告诉我,他是哪个geng字。”

何芸僵了下。

停了两秒,她讪讪地笑:“我们还没有聊到这一步呢。”

“哦,是么。”别枝垂眸,睥睨又淡漠地瞥过她。

那个眼神刺得何芸嘴角都轻抽,她声音也尖细了些:“我才想起,别老师,今晚可是给你开的欢迎会,你男朋友怎么没来?”

别枝眼神一凉。

她几乎想抬眸往场中扫,看看她那位既“破产”又“落魄”的男朋友此刻在哪儿,但生生被她自己摁住了。

何芸见她沉默,眼神里更是压不下讥讽和得色:“哎,他是不是怕多花钱啊?我就说嘛,单纯长得好看还是不够,过得太落魄了也不行……不如,别老师现在喊他过来?毕竟今晚的酒水有庚哥买单嘛。”

“你说得对。”

别枝兀地打断了她,眼神凉凉地仰回沙发。

懒得去看何芸愕然的反应,别枝回眸,望向了那片落地窗外的星光、流水与深林的造景,“……所以,从今晚开始,我就没男朋友了。”

“?”

众人愕然的目光纷纷投来,连刚拍完照回来的毛黛宁都吓了一跳:“啊,怎么突然开起这种玩笑了……”

恰此刻,服务生们端着酒水和果盘送了上来。

谁也没注意,角落里那个站着的服务生在方才同样惊愕后,匆匆扭头,顺着台阶下去,快步朝酒吧里面走去。

-

0点一过,整座惊鹊就关闭了舞池区,转作清吧。鼓噪的音乐不复,只余下柔和舒缓的法语歌曲,在酒吧每个角落里清浅地流淌着。

别枝窝在沙发里,安静望着自己手中的玻璃杯。

一颗晶莹剔透的冰球躺在其中,下半截融化了,球形也不在规整。

杯壁折射的光斑斓,叫人头晕目眩。

“吱吱,你这个酒量,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毛黛宁坐在她旁边,夸张地比划了一圈,“——海量。”

“是吧,别老师确实很能喝,哪像是第一次喝酒啊?”旁边男老师也帮腔。

“而且还一点都没事,你看,脸不红气不喘的。”

“有事的。”

别枝轻声说着,像自言自语。

起初还在数,后来就忘了,到此刻,别枝也不知道自己今晚究竟喝了几杯。

她发现自己的酒醉和那些影视剧里看到的都不一样,她分明觉得自己意识清醒,也能理智分辨,独立思考,控制行为——但是她不想。

兴奋和沉郁同时存在,像是将她向两极拉扯。

明知道不对、不该,可她还是想放弃控制自我。

原来俗语说“酒壮怂人胆”,是这个意思么。

别枝想着,将杯子放下:“毛毛。”

“嗯?”

毛黛宁扭头,跟着呆愣地看着别枝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东西:“吱吱,你怎么——你学会抽烟了啊?”

“?”别枝低眸,望向掌心,“不是我的。”

“怎么不是,明明就是根还没点上的香烟嘛?”毛黛宁严肃,“我爸说了,烟酒最多来一样,吱吱你可不能学坏得这么快啊?”

别枝放弃解释,慢吞吞将烟揣回去。

她侧身,放任自己轻抱住了毛黛宁,蹭了蹭:“毛毛,我心里难过。”

女孩声音低低的,像是饱蘸了水的海绵,又透着沉甸甸的失落。

“嗯?为什么难过呀?”毛黛宁扭过头,问。

“……”

别枝却不说话了。

她只是放任自己将额头抵在毛毛肩上,叫黑暗把她快要压不住的情绪掩藏,再掩藏。

许久后,女孩微微抬起额头,露出漂亮的琥珀色眼眸。

“我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

“?”

毛黛宁只觉得自己快被别枝看得心窝都化掉了。

“不对,吱吱,”毛黛宁终于在脸红前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喝醉了?”

别枝点头:“有一点。”

毛黛宁惊叹着,上下打量:“我去,你这个是真一点都不上脸啊,而且你这言行条理得也不像喝醉——”

“不要打岔,”别枝蹙眉,“秘密,要听吗?”

“好吧好吧,你说,我听着。”

别枝轻声:“庚野的庚,你知道是哪个庚吗?”

“庚野?”毛黛宁茫然,“是谁?”

“我男…不对,今晚已经变成前男友了。”别枝纠正。

毛黛宁失笑:“你这喝醉了以后,逻辑思维能力倒是一点都不受影响。不过你前男友姓庚吗?他这个姓氏怎么听起来又奇怪又耳熟——”

话音戛然而止。

整个玻璃栈台上,聊天的,喝酒的,插科打诨的,一个接一个同事将目光落过来。

表情也是一个比一个震惊。

他们今晚显然只听过一个人的名字里有这个发音。

毛黛宁感觉自己有点大舌头:“不是,哪、哪个庚?”

“长庚的庚。”

别枝抬手,指向那片人工造景。漫天星光璀璨,银河迢迢,宇宙灿烂。

女孩望着,轻声呢喃:“长庚星,也叫启明星。每个黄昏与天亮,在漫长黑夜的前后,他永远、永远是天空中亮起的第一颗星星。”

“……”

桌上死寂了几秒。

有同事回神,笑了起来:“别老师是不是喝大了,跟我们现编故事呢。”

“看着温温柔柔的,没想到,喝大了以后也挺会吹水哈。”

“……”

满桌玩笑里,别枝安安静静地仰头,失神地望着那片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