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何芸脸色难看地挤出笑:“别老师,你不会是觉着,胡乱编一个长庚星的庚字,就能装出和惊鹊老板很熟的样子了吧?”
“……”
别枝回过头。
她却没看何芸,只是扶着沙发,缓慢起身,但还是一阵天旋地转。
头晕得厉害,果然要醉了。
得在彻底失控前,离开这里。
离开庚野。
别枝心里想着,轻声笑:“嗯,全是骗人的。”
她拎起提包:“我累了,该回家了,你们玩吧。”
何芸咬牙:“你说清楚再——”
她的话音被踏过玻璃栈台的脚步声打断。领他们过来的服务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上来了,手里隔着雪白的绢布,谨小慎微地托着一瓶酒。
无比眼熟的冰裂纹瓶身,以及瓶中栩栩如生的水晶玫瑰。
而直至此刻,玻璃栈台上众人才忽然发觉,酒吧里的音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全场寂然无声。
清吧区还未散场的客人们此刻全在回头,甚至有人站了起来,那些好奇又震惊的目光紧跟着那瓶被从中心展柜取出的“保加利亚玫瑰”。
整个酒吧都向这里聚焦过来。
而服务生径直走到别枝身前,他小心翼翼地弯腰,将这瓶被誉为惊鹊一绝的典藏名酒放在桌上。
“我们老板请客。”
众人惊愕里。
那个靠在吧台旁的青年懒曲着长腿,回眸折身,他远远举杯:
“保加利亚玫瑰,寓意‘永恒等待’。”
“——敬,别枝小姐。”
信徒(有增补)
第47章
随着青年那道低冽清沉的嗓音响起, 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至极的湖里。
波澜骤起,湖面上泛开涟漪, 由近及远。
整座惊鹊酒吧内,各个还未散场的角落里全都掀起难抑的窃窃私语。
而众人目光依然汇聚在星光造景下,那座单独砌起的玻璃栈台上——
这里此刻鸦雀无声。
包括毛黛宁,何芸,以及今晚过来的所有同事,凡是还有一丝清醒意识的,这会视线全都盯在那瓶在灯光下愈发璀璨栩栩的玫瑰内雕的典藏酒上。
“这玩意……竟然真是打算用来喝的吗?”
死寂里, 不知道哪个男同事喃喃了句:“我还以为就是供在那儿,镇店的呢。”
别枝靠着沙发扶手,指尖陷入深色的皮革纹理里, 透着用力的泛白。
她眼神所在, 庚野正仰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随后那人指骨轻抬了下, 漆眸沉晦, 他将折射着粼粼光色的空了的玻璃杯, 朝她示意。
“咕咚,咕咚。”
水声响起。
别枝眼睫一颤, 低眸望去,服务生隔着绢布小心压下早已启封的瓶身, 将琥珀色酒浆倒入她的杯中。
二十分之一,十五分之一, 十……
别枝的眼睛不自觉在瓶身上划刻度, 被酒精麻木的脑袋里也下意识地跟着数零。
数到一半, 被她慢半拍的思维恍惚叫停:“别倒了。”
服务生停住:“有什么问题吗,别小姐?”
“我不喝。”
别枝蹙眉, 她想抬手将酒瓶推回去,但想起自己这会儿晕得这么厉害,一不小心再磕着碰着了。
七位数呢。
她立刻警觉地缩回手指,抬起下巴颏,肃然地朝桌面上一示意:“把它拿,拿走。”
服务生为难地放下酒瓶,看着别枝,他大概是在心里判断了下,和面前这个看起来有点醉酒倾向的别小姐理论的概率,于是很快就放弃了。
“好的,请您稍等。”
服务生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径直下了玻璃栈台。
“酒……”
别枝茫然地要站起来,身体却微微晃了下,好在旁边毛黛宁立刻扶住了她。
“吱吱,你喝多了,还是先坐下缓缓吧。”
毛黛宁将她扶着靠回沙发里。
到了这会儿,周遭的同事们也终于陆续回过神。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那咱俩得是同一个梦。”
“这真是那瓶‘保加利亚玫瑰’吗?来了这么多次,我回回见它高贵冷艳地躺在陈列柜里,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这么零阻隔近距离地看它……”
“不是,到底什么情况,谁能给我捋捋?”
“真人不露相啊我们小别老师。”
“……”
不过意识清醒的几人中,也有表情尴尬的,视线在别枝和脸色苍白的何芸之间来回打转。
毛黛宁受惊过度,这会儿反而是最清醒的一个了。
她看了眼魂不守舍的何芸:“是呀何芸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你加了惊鹊老板微信吗,怎么这瓶酒,却是送给我们吱吱的?”
何芸僵回神,放在腿侧的手死死攥紧了。
她咬牙强笑着:“我的手段是比不过别枝,我认输还不行吗?”
“手段?”毛黛宁气乐了,“都到这一步了,就别自欺欺人了吧,你真觉着,连保加利亚玫瑰都送过来了,还有天菜刚刚那话,他像是被我们吱吱用手段哄来的吗?”
“……”何芸愤恨地瞪了她一眼,“他们之间的事,你又能知道了?”
“我不知道,但猜得到啊。”
毛黛宁弯腰,从桌上拿起个空了的金铜色托盘。
抛光的金属面泛起犹如镜子的冷亮光泽,里面的果皮被毛黛宁随手拂到桌上,她将托盘竖起。
托盘整体接近正方形,四边是大波浪纹路凹凸起伏的硬质边缘,而盘底,以黑色电镀金属勾勒出惊鹊的logo。
一轮圆弧,嵌着“惊鹊”二字。
“那天别枝跟我小叔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就恍惚来着,可惜了,当时竟然没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