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栖春山(149)
同意还是不同意?
她该如何选?
【作者有话说】
求作收~QVQ
50 【第五十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苏氏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 擅于揣度人心,并投其所好,她方才所提出的两个条件, 句句都说到了沈春芜的心坎儿上, 饶是她只是与苏氏初次打照面,并不知根知底, 但也会被她那一番话所打动。
就连苏氏为她准备的茶,都是她喜欢的武夷岩茶,那茶汤里的几分沁入舌尖的甘甜,据苏氏说,是每日寻家奴涉江采江面上的芙蕖露水, 在日头出来前采了满满一小瓶, 一径地都制了茶,来献给她。
的确很有诚心。
只是——
沈春芜浅浅嗅了嗅茶香,便是将茶盏搁在了檀木案上,淡笑道:“听说, 贵府目下正请其他法师做法,日日在府上敲锣打鼓鸣炮, 烧疫鬼,送瘟神,只为驱走令千金身上的疫病,不知确有此事?”
只一言,苏氏眸瞳不可抑制地抽搐了一下, 皇长子府确乎请来法师做法,但女儿生病一事, 她极少对外人主动言说过, 只有府上的人才知晓。纵使她深晓沈春芜消息灵通, 但如此隐秘之事,形同苏氏的软肋与命脉,原来早被沈春芜拿捏在了手上!
沈春芜指尖轻轻叩在杯壁,淡声问:“皇子妃难道不想治好自己的女儿吗?”
人罹患了疫病,至多活不过半个月,更何况,苏氏的女儿还是个襁褓婴孩,如今正是性命忧患之际,全靠太医院送来的汤药吊着性命,但吊了十余日,已经是婴孩抵抗时疫的极限了,在如今的光景之中,随时都有可能病死。
苏氏比谁都想让自己的女儿痊愈!
一个母亲如何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被病魔折腾得如何痛苦呢?
她恨不得感染时疫的人是自己,让自己代替女儿来承受这非人的疼楚!
苏氏端沉凝穆的表情,都看在了沈春芜的眼底,其实,初至大相国寺熬煮粥膳的时候,奔月就去佛寺里探听消息,当时奔月就告诉过她,苏氏的孩子感染了时疫,性命多舛,在老嬷嬷怀里啼哭不已,苏氏遍寻名医都无济于事,只能祈神拜佛了。
沈春芜好整以暇地执起茶盏,浅浅地啜了一口茶:“茶盅里的胎菊不错,不如这样罢——”
她从大袖之中摸出了一副药,放在桌案前:“我能治好你的女儿,你也需应许我三个条件,如何?”
女儿是苏氏的心头肉,如今被沈春芜当做棋子,用来做谈判的筹码,让苏氏不免有些浮躁,但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王妃不想调查你父亲的命案了?”
沈春芜似是听到了一桩笑闻:“逝者如斯,我早已释怀,如今在襄平王府里过着清闲自在的生活,岂不快哉?”
沈春芜的反应委实出乎苏氏的意料之外,据她搜罗来的情报,沈春芜最在意的就是沈循之死,不久前还特地去过沈家荒宅,折辱顾家以求痛快!
如今轻描淡写地说自己早已放下,究竟是逢场做戏,还是真情实感,苏氏竟一时也捉摸不透,更何况,沈春芜哪怕在谈判时,也戴着帷帽,隔着重重纱帘,苏氏无法及时捕捉对方面容上的微表情。
如今这一场局势,是苏氏所设,她本是成竹在胸,对谈判结果也是十拿九稳,殊不知,沈春芜另藏后手,轻描淡写三言两语,就让今日局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苏氏一下子就显得特别被动了。
苏氏沉默许久,沈春芜并不催促,慢条斯理地将药纳藏入袖:“我的时间很宝贵,若无要事,就当时是皇子妃请我喝了好茶,当下还有要事,恕不奉陪。”
言讫,款款起身离开,在奔月的搀扶下,行至禅房门口,身后陡地传来一声:“要我答应你哪三个条件?”
沈春芜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细线。
此话一落,今日谈判之局,胜负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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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春芜给苏氏提了三个条件,依次是:
第一,控制药价。苏氏名下的所有药行,药价降至寻常的三分又一,务必将药价控制在平民百姓都能购买的水准;
第二,药方普众。遣人将沈春芜的药方誊抄一份,分发给全奉京城各座知名医馆,大医馆又分抄给小医铺,做到全奉京的郎中对治时疫的良方熟记于心,人心齐,泰山移,这样才能加快战疫的速度;
第三,在奉京四坊各设据点,施发免费遮口鼻的纱布罩子,给病愈的百姓戴上,防止交叉感染。
这三个条件都特别简单,对苏氏构不成太大的困难,不过,也正是因为构不成太大的困难,苏氏才有些惊愕,沈春芜所提的条件,悉数是利于民生的,甚至,针对于第三个条件,她还从袖囊之中摸出了一张银票,整整一万两,当做是慈善经费,根本不需苏氏再掏腰包。
不过,苏氏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一万两银钱,是从三皇子谢瑾当初给的十万两里拨出来的。
自始至终,襄平王妃不费一银一卒,就让所有人为她所用。
这确乎是一桩厉害的本事。
苏氏爽快应下,沈春芜也将那一副药,交给奔月,让奔月交给了她。
临别前,苏氏忽然问道:“将药方普发众民,不收取任何回馈,你不图利,更不图名……不会觉得很亏吗?”
沈春芜不由想起了给自己送呈一束白玉兰花的男童,他用稚嫩的童声说“圣医,您是被光明选中的人”,人间有她,才有了光明。
从那一刻开始,沈春芜就知道,比起名和利,她拥有了更加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