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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栖春山(15)

作者: 孤荷 阅读记录

太后用慈蔼的口吻笑道:“哀家早就听闻沈家女娘乖巧懂事,自然是喜爱得紧。”

顿了顿,适才松了口:“闻舟新妇,起身罢,赐座。”

沈春芜恭谨称谢,告座后,太后、皇后及一众嫔妃的见面礼,依次送呈上来,沈春芜亦一一还礼。

通过叙话,她逐渐摸清楚慈宁宫内的嫔妃阵容。

燕皇后居于中宫主位,皇长子由她所出。

负责后宫事宜的是温贵妃,膝下诞下了二皇子。

盛轼不在宫里的这十年,储君人选一直在皇长子与二皇子之间徘徊。

燕皇后与温妃明面上是一团和气,实质上,中宫和后宫两番势力一直在暗中较劲,势同水火。

宫里坐着人,除了嫔妃们,还有一位长公主和一位县主。

长公主封号怡和,她是楚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身份金贵,荣华无双。

怡和长公主生下一位县主,赐号闵元。

仲太后笑道:“说起来,闻舟新妇与闵元县主年岁相仿,都刚刚及笄,你们总归有些话可讲。”

沈春芜正欲见礼,此际,一道娇蛮的声音横插进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想与罪臣之女为伍,让皇室蒙羞。”

沈春芜怔了一下,这位县主年岁虽小,脾气倒挺大。

“明潇,对王妃不得无礼!”长公主急声道。

众妃都知晓,沈家是万万不能提的,沈春芜的身份也极其特殊,能不去谈就不要去谈,免得落人话柄。她们既不能为沈春芜说话,也不能去一股脑给闵元县主站位,两厢都不能开罪,当下就只能沉默地吃茶。

氛围一时变得僵硬。

太后慢悠悠地打起了太极:“明潇秉性率真耿直,说话自小就是直来直去的,还是个孩子,王妃已为人妇,胸臆宽广,哪里会同一个孩子计较。”

沈春芜:“……”

太后方才还说她同闵元县主年岁相仿,目下态度出现了明显的偏袒,明面上捧赞她,实质上是要捧杀她。

闵元县主趾高气昂地道:“是啊,我说话就是这样的,不像是某些人,没长眼,不看清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不择手段就将闻舟哥哥得到了。”

——闻舟哥哥?

闵元县主当着她的面,以这样亲昵的口吻,称呼她的夫君,饶是沈春芜再迟钝,此刻也听出了一丝端倪。

闵元县主对她的敌意,不是因为她的出身,而是因为盛轼。

关于闵元县主针对自己这件事,沈春芜并不气恼,比起在诏狱所遭受的一切,对方口头上的折辱,就如隔靴搔痒。

沈春芜浅然含笑,静静地听着闵元县主的各种挑刺。

结合众妃无意间透露的各种消息线索,她逐渐捋清了一件事。

原来,闵元县主倾慕襄平王久矣,将少女心事告诉给仲太后,仲太后疼孙女心切,想要让楚帝给二人赐婚。

但盛轼天生反骨,一回京就娶了她,生米煮成熟饭,让仲太后根本无计可施。

盛轼这样的做法,相当于拂了太后的面子。

闵元县主因此生了嫉恨之心,处处针对沈春芜。

哦,原来只是这样。

沈春芜忽地起身,慢慢地行至闵元县主面前,扬起了手。

众人以为她要扇巴掌,太后见状,正要斥责她一句放诞无礼。

讵料,沈春芜倏然握住了闵元县主的手:“你如此喜欢王爷,不如这王妃的位置,让与你如何?”

闵元县主瞠目结舌,有些发懵:?

沈春芜慢慢红了眼,颤声道: “我今昼醒来,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问侍婢,侍婢说是王爷昨夜将一些不听话的人,抽筋剥皮,做成美人灯,挂在了廊下。王爷见我醒来,还邀我一同欣赏……”

在满堂的岑寂之中,沈春芜一晌流泪,一晌缓缓地说:“我被王爷折腾得要犯病了,身上都是伤。”

话及此,她有意捋开袖侧一角。

闵元县主朝下望去,果真看到,沈春芜雪白的胳膊上,皆是触目惊心的淤青。

她心悦襄平王,但没料到,对方竟是如此不懂怜香惜玉之人。

万一自己真当了王妃,那岂不是也落入同沈春芜一样的下场?

闵元县主挑刺的话咽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

太后、皇后和一众嫔妃见状,亦是梗了一梗。

沈春芜在襄平王府过得如此水深火热,这是她们不曾预料到的,此番若是再刁难,倒显得仗势欺人。

太后眉心微蹙,心中有了计较,不着痕迹地给长公主使了个眼色。

长公主很快悟过意,对沈春芜安抚道:“明潇不懂事,她的话你莫要往心里去,跟王爷好好过日子才是真,王爷此番立下赫赫功勋,不论如何,都不会亏待你的。”

皇后见状,颇为心疼,将沈春芜招揽了过来,吩咐老嬷嬷拿了一些治伤的药膏,让沈春芜拿回去。

沈春芜红着眼,跪膝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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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端,下朝后,楚帝屏退众臣,单独将盛轼留下。

楚帝压抑了很久的情绪此刻爆发:“逆子!谁允许你把狗带入宫里来的?!”

“王妃身体孱弱,加之常有人刁难,纵使有了委屈,也不愿说,”盛轼负手而立,淡掀眼睑,“我若不护她,谁来护?”

楚帝一噎。

本以为盛轼会用那种呛死人的态度说话,但今朝,他却没有。

楚帝沉默晌久,道:“你对沈家女倒是上心。”

罢了,沈家的人全死光了,沈家女一介弱质女流,倒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时,御前总管苏迩入内,将慈宁宫的情况通禀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