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栖春山(245)
“快让我捏!快让我捏一捏呀!”沈春芜两只油手,啪叽一声捂在了盛轼的脸上。
盛轼的脸上都蹭到了沈春芜的油,他顿时被气笑了,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沈春芜右耳上那一颗红色小痣。
负暄的秋光洒照下来,女郎肌肤剔透白皙,尤其是日光流淌在小痣之上时,雪白丝滑的皮肤上被那颗小痣逼出了几分靡艳。
盛轼喉结陡地一紧,眸色亦是沉黯下来。
他恍神的时候,亦是被沈春芜寻到了下手的机会。
她扯住他的脸,朝外扯了扯:“终于捏到你啦。”
此时此刻,两人倒在草地上,两道躯体严丝合缝地贴抵在了一起。
彼此动弹之时,身体上的变化,都会巨细无遗地传导至对方身上。
很快地,沈春芜发现了盛轼身上的微妙变化。
一抹烫意逐渐攀升至她的耳根,霎时间,一动也不敢动,大脑空茫茫,四肢僵硬,脑海里只想着一件事:她必须要马上从盛轼身上下来!
奈何,腰肢被对方牢牢地控制住,男人嘶哑的声音从她头顶上空传来:“别动。”
“……”沈春芜顿时一动也不敢动了,双手僵硬得不知该往哪儿放。
男人的吐息逐渐变得粗沉,抚在她腰肢上的大掌掌温,也逐渐变得变得滚热。
搁放在以往,沈春芜大抵是会避让的,甚至有一些抵触,她是一个逃避亲密关系的人,遇事容易畏葸不前,缩入自己的壳里当缩头乌龟。
但在如今的光景之中,她却是感知到了一份持久的平静,心很安静,遇事也很安静,不会显得过于慌乱。
大抵是因为眼前人是盛轼,是她的心仪之人,是心心念念之人。
任凭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反抗的。
风势逐渐缓和下来,女郎的裙裾仍在兀自飘荡,与男人黑红交间的宽袍重迭在一起,宁谧的氛围渐而显出了一丝旖旎。
裙面之下,露出一截纤细的足,月光俨如一枝细腻的工笔,描摹出足形的轮廓,足踝间波光明灭。
繁星在漆黑的云层之中熠熠闪烁,垂落下来的星光,成为了极其分明的条状,远观而去,就像是一根根钓线,仿佛是众神在云上垂钓。
景观极其盛大浩丽,盛轼很想让沈春芜看到这种晚夕盛景,世间任何风景,他都想与她共享。
在此情此景之中,遂是将天穹之间那一番壮观的场景,细细地描述给她听。
他说她听,这还是第一次见。
沈春芜感受到心中生出了一丝微妙的情愫。
这种情愫是前所未有的陌生,噗通——噗通——,心脏跳得飞快,庶几要迸跳至嗓子眼儿。心腔之中,像是揣了万千只鸽子,鸽子们震翮高飞,羽毛拼命扫刮着心脏瓣膜,惹得她心里痒痒极了。
说句实在话,盛轼温柔说话的时候,嗓音低沉动听,听得让人面红耳赤的。
沈春芜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对他的声音开始着迷。
大抵是盛轼以前不曾用如此温和的语调对她说话,他嗓音的质地偏冷,初听起来,显得很威严,甚至显得清冷,哪怕他是笑着说话的,语调含笑,但底色是冷的。
这是盛轼以前说话的习惯,但在目下的光景之中,他说话显得格外温柔。
甚至添了一丝罕见的温存,还有赤子的憨然。
沈春芜埋在盛轼的颈窝之中,极轻极轻地蹭了一蹭。
很忽然地,她感受到了一股子小小的委屈。
冥冥之中,盛轼感受到一股子濡湿的水雾,缓慢地浸湿了他的衣裳。
俯眸下视,看到了沈春芜眸眶红红,眼尾缠绕着一股子胭脂红。
“哭什么?”盛轼伸出一截指腹,温柔地揩掉她眼尾的泪。
沈春芜道:“我没有哭,只是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了而已。”
盛轼:“……”
他显然被逗笑了,将她拥起来,抱入帐篷之中,取来大氅从身后给她裹上。
鼻腔之中,尽是月桂梅香。
是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让人安神,同是又心生眷恋之情。
沈春芜道:“我忽然想跟你聊一件事儿。”
盛轼作洗耳恭听之状。
沈春芜道:“等我复仇完后,你有什么打算?”
盛轼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细线,沈春芜这句话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他也没想到她这般早就会问了。
盛轼道:“我想带你回漠北,那个地方才是你我真正的归宿。”
此话俨如一块巨石,凭空抛掷在平寂无澜的水面之上,顿时掀起了万丈狂澜。
盛轼眉眼不动如山,盯着沈春芜,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神色。
沈春芜心想,盛轼的回答,跟她心中所向往的生活,差不多是一致的,这是她始料未及的答复。
她一直以为盛轼的理想生活,一直是在京城,而非漠北。
可是,这是她“以为”的答案,并不曾真正去问盛轼。
在目下的光景里,盛轼的答复,果真与她预设的答案,南辕北辙。
然后,盛轼开始反问她了,他想要听一听她的答案:“你大仇若得报后,想做什么?”
沈春芜忖了忖,道:“跟你一样,想回漠北,然后,成为一位郎中。”
盛轼静静地听着:“那你想住什么样的屋子?”
沈春芜答:“以前我常住在山间的庴屋里,就不是那种四围四合的大宅子,不需要那么复杂的、精致的、气派的,我想住得离山近一些,我想醒来后推开楹窗,就能看到漫山遍野的绿意,能听到啁啾鸟鸣,嗅到馥郁的花香,这是我理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