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栖春山(246)
盛轼逐一记下:“我知道了。”
沈春芜道:“那你呢?”
盛轼:“你问我?”
沈春芜纤纤素手覆在他的大掌之上,力道由轻渐紧,“是啊,你想住在一间什么样的家?”
盛轼心中涌入了一阵温和的流水,她这是在主动了解他,增加对他的认识。
盛轼神色比以往更加柔和,拂袖抻腕,很轻很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沈春芜心里一顿。
好像是一箭正中靶心,她直直僵怔在原地。
——有她在的地方,就是家。
一抹烫意缓缓攀升至沈春芜的面颊,她别开了脸:“净是瞎说什么呢。”
“家”这个字眼儿,是两人之间很少会提的。
这仿佛是一道坎儿,彼此都待在一个相对舒适的安全区,谁也不肯或是不敢前进一步。
盛轼以前不提“家”,是以为他觉得可以和沈春芜就这样过一辈子,他娶了她,她就是他的,这个感情关系就是固定的,不可能会出现任何问题。
但真正经历过这些情感的动荡后,他适才真正意识到,感情的状态不会一成不变,它是反复历经波峰波谷,喜怒哀乐惧皆有,让人食髓知味。
爱的本质,是隐忍和付出。
抵今为止,盛轼适才明晓这个道理。
好在他明白得不算太晚。
盛轼将沈春芜揽入怀中,下颔抵在她的脑袋上,道:“我有很多缺点,谢谢你的包容。”
这番话说得沈春芜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很轻地扫了扫鼻梁:“我自己也有很多不足之处,平时需要你多担待。”
说完话,沈春芜也是更不好意思了。
她能感受到盛轼看自己的目光,不动如山,温和却有力量。
月色升上高空,恍若一层流动的金,披散在两人周身。
沈春芜想说些什么话,忽地被盛轼吻住唇。
“阿芜,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QVQ
84 【第八十四章】
◎“投案自首”◎
彼此相拥到天明, 但彼此一整夜都没怎么睡,都在絮絮叨叨地聊着天,几乎把自己完全解剖开来, 坦诚地呈现给对方。
他们卧躺在帐篷之中, 以长夜为衾被,以群山为簟枕, 在月色环抱之中,聊过去,聊现在,聊未来,也聊自己。
时间从他们之间缓缓流淌而过, 整一片夜里, 只剩下潺湲的流水声,还有倦鸟投林之声,这些声音都淡而缓,充作了温柔的背景音, 一径地朝着夜色深处驰骋而去。
在交谈之中,沈春芜相对于是比较话少的, 更多的是倾听。
她一直以为盛轼是不善言辞的,可她发现自己错了,原来,盛轼也可以说这般多的话,他可以有强烈的倾诉欲与表达欲, 只不过,他平素话少, 也不喜打开自己, 像是筑了一道厚实的围城, 将世人都隔绝在了外头,世人只能看到他狂悖的假面,而不知晓真正的、真实的他。
在如今的光景下,她走入围城之中,看到了很多复杂的真实。
在围城里走着逛着,围城太大了,她逐渐累了,阖拢住眼眸,就这般睡了下去。
盛轼仍在说着话,说到一个节点,发觉枕边人太过于安静,遂是看了看她的反应,果真,她累得睡着了。
沈春芜薄唇抿出一丝笑弧,摇了摇首,替她掖了掖衾被,夜里风很大,他将她的衾被朝上掖了掖,预防她遭了凉,受了风寒。
沈春芜听到了一些窸窣声,又挣了挣眼眸,道:“你方才说了什么,我没听见。”
盛轼的大掌探到被窝底下,牵握住了她的手,慢慢将她的掌心焐热。
他缓声道:“明天继续说,现在睡吧。”
沈春芜伸出手,很轻很轻地触了触他的眉骨,确认他不曾皱过眉,适才松了一口气。
沈春芜道:“好啊,明天继续说,早些睡。”
其实,早些睡这三个字已经没啥意义了,因为现在都是四更天了。
离真正的天亮还有不足两个时辰,她的眼皮很沉重,再也熬不住了。
盛轼倒是没有很浓重的睡意,左手支撑着颐面,一双桃花眼慵懒地垂着,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情不自禁地祈盼着,这一夜就是永恒。
这夜别轻易翻篇了。
这分分秒秒都弥足珍贵,他看也看不够。
恰在此刻,不远处出现了一道人影,是席豫。
席豫无声地作揖行礼,称有事相禀报。
其实,席豫也非常不想煞风景,但事急从权,他不得不来禀报襄平王一声。
一抹凝色浮掠过盛轼的眉庭,他垂眸看了沈春芜一眼,见她正熟睡着,于是乎,他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殿下容禀,林熹病逝了。”
一开口,就是一句惊雷。
盛轼蹙了蹙眉心,席豫道:“林熹一直由林德清在照顾,但是,她终究撑不过去了。”
盛轼:“什么时候走的?”
席豫:“半个时辰前。”
林熹是林德清最重要的亲人,他炸船、劫走王妃,不惜铤而走险,都是为了给她治病。
但林熹罹患的是骨蒸病,并不易救治。
如今,女儿死了,对林德清的打击,定是非常大的。
盛轼思及沈春芜一直在研制骨蒸病的药方,在她心目中,她是希望能治好林熹的。
“这件事别让王妃知晓。”盛轼下意识道。
但话一出口,他微微一怔,发觉这是不对的。
如果对沈春芜选择隐瞒,到时候她发现了真相,她会对他失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