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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栖春山(296)

作者: 孤荷 阅读记录

她被他盯得不自知,道:“你回来了,为何不说一声,这般突然,我一点准备也无。”

盛轼继续晃着掌心间的风铃,“你说过,将风铃挂在营帐前,你就会来看我,结果我等啊等,仍旧等不到你,那我只好自己回来了。你看——”

“我把你的风铃挂在心上,你可看到了?”

沈春芜看着荡漾在男人心口前的风铃,依和着时急时缓的风声,依和着时卷时舒的云,依和着擂鼓般的心跳声,一抹绯色慢慢攀升至她的面颊。

她忍不住轻咳一声:“光天化日之下,干嘛说这种没羞没臊的话。”

盛轼走上前,从身后揽住她,紧接着将她拦腰扛起来,朝着一旁的榻子阔步走去。

沈春芜吃了一吓,小幅度地捶着他的脊背:“你要做什么?”

“摘药这些事,交给我来做就好,你先歇着,仔细感染了风寒。”

盛轼将沈春芜放在榻子上,解开玄色毛氅,将人儿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丝缝隙也不留。

然后,她就看到盛轼捋起袖裾,俯蹲在田垄间,拿来箩筐,替她将那些剩下的草药摘了。

沈春芜坐在榻上,托着腮,静静地看着男人,许久不见,他似乎晒黑了,但面容的廓形愈显锋利,宽肩窄腰,俊逸冷隽,俨如雪中收鞘的冷刃,她就是他的鞘,她不在,他大杀四方,她来了,他安分守己,为她洗手作羹汤。

——脑海里怎么蹦出这样一个怪诞的比喻?

沈春芜晃了晃脑袋,想要将这样一个想法晃出去,没等晃出去,竟发现盛轼在瞧着她看,唇上似笑非笑的,似乎有话想对她说,但发现她在走神,也就没有率先开口。

“一直看我做什么?”沈春芜垂着眼,捋平帕子上的折痕。

“我已经半年没有看我的妻子了,这一会儿可不得好好看看?”

盛轼好整以暇地凝视沈春芜,调侃道,“倒是阿芜似乎遗忘了我这个丈夫,从方才都不曾正眼瞧过我。”

沈春芜被激得有些着急:“我哪有?”

盛轼一晌将采摘好的药草,置放入藤编篮子里,一晌道:“那你抬起眼,看着我。”

沈春芜不情不愿地抬起眼,忽然,嘴唇上落下了一道温热清冷的触感。

她悉身怔愣了住。

从未想到,盛轼忽然凑近前,亲吻了她的唇。

发现她傻愣在原地,盛轼又偏过头,亲了她好几口。

眼见着盛轼还要再亲过来,沈春芜撇开了脸,抬手抵住他的嘴唇,道:“有事说事,别再亲了。”

沈春芜等着盛轼开口,熟料,他张嘴咬住了她的指根。

刚好是那一根戴着指环的手,只是,沈春芜的无名指上,只留下了指环的痕迹,指环不在了。

盛轼似笑非笑,没松嘴,语气莫测:“怎么没戴着我送你的戒指?”

沈春芜下意识摸了一下空荡荡的指根,心漏跳了一拍。

原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他不会多加关注的。

但盛轼心思何其细腻,观察力也何其敏锐,一下子就觉察到了端倪。

她不由有些心虚,但明面上丝毫不显异色,“这一段时日,我在古寺清修,白日诵经,下午出诊,晚上做活,手上生了诸多薄茧,若带上这个戒指,就显得很招摇了,一直戴着就显得不合适了。”

盛轼的视线从她空落落的指根,视线往上,定格在她的芳靥上:“打算在古寺清修多久?”

沈春芜摩挲着指腹:“还没到合适的时候。”

“宫里的流言、嘉宁县主,这些我都会摆平,我不在的这一段时日,让你受了委屈,”盛轼握住沈春芜的手,“等我处理好东宫事务,你就跟我回家,好不好?”

——回家?

——东宫是他的家,而不是她的家。

沈春芜没有挣脱,道:“我待在这里挺好的,是我想要过的生活。”

盛轼听到这番话,也没有多余的情绪,说了一声好,顺着她的脾气来:“你既然喜欢这里,那我也同你住在此处。”

沈春芜:“……啊?”

她没有听错吧?

盛轼方才说什么,说他要跟她同住在古寺里?

——这厮在开什么玩笑啊!

可是……

及至沈春芜看盛轼正儿八经的面目,丝毫不像是临时起意,倒像是郑重其事地下了一个决定。

当夜,沈春芜歇息在庴屋里,盛轼就跟她挤同一张榻子上。

榻子并不算很宽敞,一个人躺在上面绰绰有余,但歇下两个成年男女,就显得逼仄了。

沈春芜睡不着,翻来覆去,男人身上的月桂梅香扰得她难以安眠,忍不住推搡了盛轼一番:“你回宫里头去睡罢,何必让自己在此处活受罪?”

“媳妇都能在此处安歇,我又有何不能?”盛轼捂着肩膊,作龇牙咧嘴状,楚楚可怜道:“再说了,你压着了我伤口。”

听及盛轼受了伤,沈春芜也惊坐而起,她深晓他出征前线,历经凶险灾厄无数,但一时也忘了去关切他可有受伤,当下去扒拉他身上的衣物,欲去查探他身上的伤势。

盛轼也未阻止,双臂慵懒地撑在床榻上,修长的身躯朝后微微倾着,俯低眉眸,唇畔挂着一抹笑,任她上下起手。

男人身量结实硬韧,胸廓和肩膊肌理线条明显,冷峻如林间松柏,遗世而孤高,两人久未坦然相见,此际沈春芜贸然解了他的衣带,指间都萦绕着一股子热烫,心口涌入涓涓热流,原是清冷的身子,也渐渐地暖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依循当下的光景,为了不让他笑话,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看着他身上的伤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