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栖春山(395)
沈春芜抬手捏住他峻挺的鼻梁,左右摇了一摇,皮笑肉不笑:“你毒已除,目下静养一段时日即可。”
盛轼任由她捏着鼻子,很轻很轻地搂住她,下颔抵在她的肩窝处。
像一头黏人的大狗狗,赖在了沈春芜的身上,汲取她的温热。
沈春芜能够感受到他下颔处的一围浅青色的胡茬,很久没有刮过了。
扎得她的脸有些痒痒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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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世人皆知我无赖。”◎
盛轼哪里会轻易放沈春芜离开, 他紧紧搂住她,将人架在案上,伴随着案上东西的滑落坠地, 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的身躯靠拢近前,沈春芜感受到了一骨子热意, 是盛轼身上的热度,如倾覆的海剧烈地倾轧而来。
光影昏晦寥落,黑暗隐隐剥去实质,只剩下了朦胧的线条。沈春芜能听到逐渐沉重的吐息,喷薄在她的耳根和脖颈上, 随即蔓延出了一片绵长的痒意。
沈春芜屈起胳膊抵在他身前:“你的事, 我都听清寂法师说了,你用苦肉计博取我怜惜,是也不是?”
女郎的口吻似笑非笑,听不出任何喜怒, 嗓音一如既往地温和。
盛轼听起来莫名有些心虚,人在没有啥底气时, 心里头都是发虚的,他也不例外。
他的计划看起来是成功了的,但问题是,他的真是目的又被沈春芜揭破了。
在晦暗的光影里,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让他脸上的所有情绪无处遁形。
盛轼此时此刻根本不好辩驳,说点别的话就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最终他硬着头皮承认, 道:“是, 我想让你回心转意。”
所以,才出此下策。
沈春芜:“……”
沈春芜直言不讳:“我生气了。”
言讫,转身就走。
“别走。”一股子蛮莽的力道牵握住她,男人嗓音沉郁喑哑,如烧沸了的滚石,字字句句都裹挟着烫意,仿佛随时能够灼穿听者的肺腑。
沈春芜回眸望去,一抬眼,就撞上了男人隐隐泛红的眸子。
他有些可怜地望着她,如一头投诚认错的大犬。
沈春芜很快就动了恻隐之心。
或许她用力挣了一下,触碰到了他的伤口,他疼得嘶了一声。
“碰到你了吗?”
沈春芜急问。
盛轼温吞地摇了摇首:“……没事的。”
没事?那肯定是有事的了。
沈春芜当机立断:“给我看看你的伤。”
盛轼说没事,但被沈春芜一把拽了过去,“坐下来,我看看你的伤。”
盛轼只能安安分分地坐在暖榻上,任由沈春芜检查身上的伤口。
这时候,奔月端了汤药进来,不敢贸然去看帐中是什么样的情状,只能敛眉低目将汤药递了过去。
沈春芜接过汤药,递给盛轼。
盛轼道:“喂我喝,好不好?”
沈春芜将药碗搁放在近旁:“爱喝不喝,不喝拉倒。”
盛轼碰了一鼻子冷灰,老老实实地喝了汤药。
沈春芜看盛轼身上的伤口没有大碍,也就慢慢放了心。
盛轼喝了汤药后,仍旧没有放开沈春芜。
沈春芜没有给盛轼好脸色,淡声问道:“你做什么?”
盛轼凝声说道:“既然你第二次来到了我身边,我就再没有放你走的理由。”
沈春芜眼睫轻轻一颤,他捂在她腰肘处的大掌,那粗糙的温度,迫得她的腰肢窝忍不住软下一截。
很多沉睡于身体的情与欲,逐渐复苏。
两人不问未来,只专注当下的本能和还有怦然跳动的内心。
是的,身体上的本能,是根本没有办法去骗人的。
他们太过于熟悉彼此,一次不经意的对视,一次若即若离的肢体接触,一次喷薄在脸上的温热吐息,都能成为一次情绪决堤的契机。
月色从营帐外幽幽缓缓地罩落入内,筛成一道薄薄软软的袈裟,裹着一披在两人的周身。
空气里仿佛有万千光尘,织成了一片汹涌的波涛。
沈春芜差不多快要溺毙在着波涛之中,盛轼成为了她能够呼吸的一根海中浮木,她只能牢牢攀着,以防自己跌坠于这海水之中。
她发现他的腕力非常大,与她十指相扣的时候,庶几要将她的腕骨和指骨给攥碎了。
一部分的月光化作了他掌心上温热的汗渍,另一部分则化作滚灼的鼻息。
沈春芜到了后面庶几是招架不住,偏偏她是个倔强性子,不肯轻易求饶。
哪怕眼眶都被磨红了,泪渍涟涟,也还是不肯轻易松嘴。
她与盛轼在惊涛骇浪之间相互角力,谁也不肯向谁低头,谁也不肯向谁服软。
俨如两头相互撕扯的兽,费尽浑身解数,要在对方的身上留下最深刻的痕迹,同时,也在不约而同地用最疼痛的方式,来表达最深刻的爱。
月色在两人身上相继倾覆,劲浪拍打礁石,掠起惊涛阵阵,一切声音都在海浪的称呼之中震碎了去,听不清真切虚实。
沈春芜踩上九霄,想起了很多与盛轼相关的陈年旧事。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卑劣骨头,刚娶她入府的那一会儿,经常以吓唬她为乐。
他高傲,散淡,雅痞,阴冷,喜怒无常,她在他手下讨生活,经常是不容易的,因为她摸不准他是什么脾气。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居然会匍匐在她的足下,对她摇尾乞怜,祈求她回心转意。
这是……鬼故事吧?
沈春芜感觉挺飘渺的,盛轼堂堂一个帝王家,怎么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