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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媚色(206)

将来的一家主母,若为一两句恶言便失了分寸,那决计不行,有时候就是该这样,抓着理儿来说话。

想到这儿,宋夫人往边上那桌瞅了瞅,见着陈姨娘的儿媳,此时已经带了身子,挺着圆鼓鼓的肚皮。她知道私底下那群姬妾的讥讽,说世子迟迟不肯娶妻,更有些难听的说是人有问题。真是些混账话。

现在龚拓大婚,虽说凌家暂无根基,可是凌子良岂是池中物?凌无然是北越的宏义王妃,比哪家差了?接下来,就是她等着抱孙儿。

想到这儿,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看着无双越发顺眼,往她小碟里夹了不少菜肴。

女人喝了酒,这宴席也就热闹起来。有说两日后的宫廷赏花宴,不少当世才子,那家中女儿待字闺中的,便也生出些心思,拉着无双说话;有说端阳节,青竹山安排的热闹活动,等等。

宋夫人见无双有些疲倦,便让她先行离开,自己和几个夫人继续说话。

从向阳院出来,无双微醺,风儿一吹头晕乎乎的。身后跟着一个婆子,还有早上的婢女宝盈。

往新宅走,她又经过安亭院,阿庆在那边,指挥着家仆搬运东西。

见到无双过来,阿庆快步跑上前,恭敬施礼:“夫人。”

“这是搬什么?”无双看着抬进去的箱子。

“是世子的书,先前没来得及往新宅送,今日先往箱子里整理着。”阿庆解释道。

无双看着这座院子,随后提着裙裾往院门走了进去,婆子赶紧撑伞跟上。

正如龚拓所说,以后不会再有安亭院,这里应该会做别的用处。

无双独自走进书房中,下雨天光线阴暗。

地上摆着两只箱子,其中一只已经装满了书。窗边支着一张软塌,以前的雨天,龚拓会搂着她倚在那儿赏雨。

她转到书案后,看到了案下一只小箱子。

左右无事,她便搬到桌上来,掀开了箱子盖。入目的是满满当当的文书信笺,间或还会有女子的画像。

无双皱了下眉,捞起那张粗糙的画纸,觉得画上女子与她有些相似之处。她又拿出一张信笺,上面写着在安西某处,被掳走的女子,落款时间正是一年多前……

“被掳的女子,安西,匪寨。”她嘴里念着,想起了阿庆当日跟她说的话。

他说,龚拓曾经为了找她,一直剿匪到安西,解救了许多女子,只为寻到她。她当时只是听着,如今眼前这些,全是些寻找她有关的信息,清晰呈现。

阿庆没有骗她,也没有夸大其词。龚拓真的整整半年都在寻找她……

无双从书房跑出去,接过婆子的伞,自己走进雨中。

她没让人跟着,踩着石径走得有些急。

穿过那扇连接两座宅院的门,无双叫下一个路过的家仆,问他龚拓在哪儿。对方抬手指了个方向。

无双脚步不停,不知是不是酒的原因,她的呼吸略显急促。

终于,在湖边的墙下,她找到了他。

他坐在小亭中,手里捏着一封文书,略略皱眉思忖。闻听到脚步声,他往她这边看过来,随后舒展了眉眼。

“无双,过来。”龚拓将文书扔去石桌上,对着她伸出手来。

无双撑伞前行,华贵的裙裾早在路上被雨水浸湿,加重了原来的颜色。

她放下伞,伞面未稳,在地上转了一圈,润下一道水迹。

“怎么了?”龚拓脸上柔和渐淡,眸中多了丝紧张在意。

他从靠椅上起来,两步到了无双面前,抓上她有些凉的手,捧在自己的手掌。见无双不说话,脸上也没有头晌的喜悦。

“是不是向阳院,那些人……”

“不是,”无双摇头,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

她握上他的右手,然后撩起他的袖口,男人结实的小臂便呈现在眼前。他的手臂肌理有力,一层薄肌并不显得手臂粗壮,只是上头横亘着一道可怖的伤疤。

“当时,”无双鼻尖微微发酸,手指间轻轻碰触着丑陋的伤痕,“是不是很疼?”

他为了找她,差点废了这条手臂。他难道不知,身为武官,手臂的重要么?

“你,”龚拓左手托着无双的脸颊,随后不在意的笑笑,“现在不疼了。”

疼,怎么会不疼?但是他记得,当时更疼的是他的心,希望一点点破灭,那才是可怕的。

而这一刻,他清楚的感受到,无双对他的心疼。

无双双臂环上男子窄腰,脸贴在他的胸前:“阿郎,以后要好好地。”

“好。你喝酒了?”龚拓手心揉着她的后脑,唇角勾起。

“一点儿。”无双嘟哝着,鼻尖是独属于龚拓的冷木香气。

龚拓嗯了声,双手捧上无双的脸,自己低头凑近:“让我猜猜,荔枝酒?”

无双点头,腮颊摩擦着他的掌心。

外面小雨不停,敲着湖面荡漾出圈圈涟漪。

龚拓手伸出亭外,于那墙上的花藤,折了一朵蔷薇下来,被雨滴滋润的娇艳欲滴。

无双靠在他身上,他为她驱散了雨天的阴凉:“阿郎,阿郎。”

突然就是很想叫他,在看到那一箱子他找寻她的文书信笺,她更深的感受到了他的在意。

“我在。”龚拓低头,看着抱着自己手臂的娇柔女子,眸中全是柔和。

他细长的手指修磨着那朵蔷薇,直到自己觉得满意。

“来。”龚拓掰正无双的身子,两人相对而站,衣袂相触。

那朵娇艳的蔷薇,他给她簪去了发间。

无双笑着看他,红唇微启:“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