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橙(72)

元虹薇吃了一脸的汤，吃罢抹抹嘴想对妈妈说好吃，结果看见她那嫌弃的神色又把话咽回去了，乖乖地抬眼观察对面的帅气哥哥。

元司晨抽了一张纸轻轻给妹妹擦脸，一边对时春梅说:

"小县城不比大城市，饭菜是粗糙了点，您先将就将就，回家我给你做饭行不"

时春梅放下筷子，不情不愿地叹了口气:

"也行吧。"

元司晨不想接话，放下纸巾拍拍妹妹的小脸:

"干净了，咱们回家看奶奶好不好"

元虹薇倒是个好哄的，立刻笑逐颜开，欢呼道:

"好!"

元司晨笑着把她抱起来，自顾自往外走。他听见身后他妈不满的嘟囔:

"没脑子的丫头，回头叫人拐走还帮人家数钱......"

元司晨撇撇嘴，脸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元虹薇敏感地观察到了哥哥的变化，小心翼翼试探:

"哥哥......生气了吗？"

元司晨微微一愣，随即摇头:

"没，哥哥只是在想事情。"

元虹薇这才换上笑脸，高高兴兴地摆弄自己裙子的花边。

这孩子性格这么敏感，和她妈这样的人生活这么多年，不知道要多压抑。

元司晨往上掂了掂妹妹，悄声对她说:

"薇薇，你见过奶奶吗？"

元虹薇摇摇头，回头看了看后面的妈妈，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元司晨会心一笑，低声说:

"我知道，妈妈不喜欢奶奶对不对你别怕，奶奶人很好的，妈妈、爸爸也很好，只不过现在大家有点误会，等过段时间大家都说清楚了，就不会吵架了，别怕，都会过去的。"

元虹薇眨巴眨巴眼睛，看看他，又看了看后面的妈妈，忽然俯身抱住了元司晨的脖子。

回家

元司晨心里一软，默默叹了口气，抱紧了她，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在了后座上。

时春梅甩着手跟在后面，径直迈向后座，从兜里拿出一张手帕纸擦着脖子里涔涔的汗，留下一行纸屑。

她皱眉朝元司晨摆手:"赶紧走吧，太阳太大了。"

元司晨一言不发地骑上了车，并没按她说的做，而是慢腾腾地溜达。

他不想回家。他怕时春梅见了奶奶，真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司晨吶，不能再快点吗？"

后座的人不耐烦地催促道。

"......车没电了，跑不快。"

"唉，行吧。"

小时候每次撒谎，妈妈都能看出来。但这次撒谎，她没有看出来。

人还是一样的人，但一切都不同了。

不管多不情愿，总是要回家的。元司晨磨磨蹭蹭地走到门口，却发现走前锁上的大门现在却开了。

元司晨心里一惊，连忙冲进院子，就要往奶奶屋子里跑。

刚好，逯行之端着奶奶的保温杯从屋子里出来。

元司晨骤然停下，愣在原地，诧异地看着莫名出现的逯行之。

但逯行之神色不变，他端端正正地站好，对着元司晨身后恭敬地打招呼:

"伯母好。"

元司晨回头看看时春梅，她正迷茫但礼貌地对逯行之回着笑脸；元司晨又回头看逯行之，他脸上除了生疏的礼貌什么也没有，倒显得有些陌生了。

元司晨原本就没打算让他们相遇，现在这样，就像他的两个平行世界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让他有点分裂。

逯行之淡淡地瞥了一眼元司晨，上前半步，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我是元司晨同学，他走之前托我帮他照顾一会老人，现在既然你们回来了，那我就走了，不打扰了。"

"等等!"

时春梅和元司晨同时开口。

元司晨没料到时春梅也要挽留，以为她看出了什么端倪，气都不敢出，僵硬地回头看着她。

"这大热天的，幸亏你来一趟，在这吃点水果再走吧——司晨，家里还有水果吗？没有再去买点。"

元司晨悬着的心放下，他松了口气，忙道:

"有，我给他弄点去。来你跟我来。"

说罢拉着逯行之就往厨房走。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过来，是......"

元司晨打断了他的道歉:

"别对不起，你来的正好，可不能走。"

"怎么"

"你在这，我妈跟我奶奶就没法吵。"

"什么意思"

元司晨不说话，冲他使了个眼色，逯行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也是，这两个长辈现在也算半个仇家了，见面自然说不出什么好话。当着外人面吵不起来，外人走了，怎么闹可就说不定了。

但逯行之叹了口气:

"你放心，我走了也吵不起来，你猜我为什么过来"

元司晨眨眨眼:

"为什么"

逯行之把一个便利贴拍在他手心里:

"奶奶发现你不在，不知道怎么电话打给我了。我过来之后，她都没认出我，还把我当成你......

"她连你都认不出来，更别说离开家那么多年的儿子儿媳了。"

"......."

元司晨原来满腹的牢骚想跟逯行之说，看到这张便利贴，倒什么都说不出了。

他早几天就和反复和奶奶交代自己要离开半天，临走前还留下便利贴说明去向，但奶奶还是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清楚。

逯行之见他低头沉默不语，开口问道: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逯行之指指厨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