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何故谋反(6)
太守数千兵马寡不敌众,花寅摧枯拉朽,秋风扫落叶般扫除余党,挂太守印,整顿兵马,浩浩荡荡,护驾回京。
天子坐华盖之下,花将鸣与小弟花晚照骑马在旁护卫,忽听大地震动,远处扬起尘沙,迷了人眼,看不真切。
花晚照身手敏捷,就着身旁的雪松攀爬而上,了望一番,道:“是金乌叛贼来劫驾了。”
他话音未落,便见遮天蔽日的黑鸦从烟尘中飞出,朝着这队人马俯冲而来。
众人纷纷举火把以驱赶,然乌鸦密如雨点,有反应不及时者被一只黑鸦刺伤左脸,血流如注,其余鸦闻血则奋起,如闪影般飞来,将那人包裹住。
那人在惨叫声中变成黑点,于绝望中惨烈挣扎,但就好比是被蟒蛇缠住的猎物,愈挣扎虞窒息。
当他绝望之时,忽然看到了火光,下一刻,缠绕在身上的黑鸦被烧成灰烬,迸散而去。
他抬头,只见花将军浑身燃起熊熊烈火,那烈火在狂风中不断旋转,黑鸦尽被卷入其中,在一声声惊叫中化作尘烟。
这为祸一方的金乌军,因有邪术,杀之不尽,如今终被铲除,百姓军民无不涕泗横流。
虞时掀开轿帘,目光锁在花将鸣身上,暗暗赞叹世间竟有如此奇女子。
这金乌邪道已沉寂千年,不想近日复出,想是见朝堂混乱,有可趁之机罢。思及此处,虞时哀叹连连,想自己堂堂天子,竟任人摆布,落魄至此。
幸得花将军相救,否则必死于叛贼刀下。
可他也知道,花将军救的不是虞时,而是天下。
他正胡思乱想着,花寅正色道:“陛下素来体弱,恐这些黑尘有毒气。”说完,便将轿帘拉下。
她才得天书,学艺未精,如此驱动圣火烧杀邪物,哪里是她承受得住的,嘴唇发白,心悸不已,头晕眼花。
但不可表现出来,只得硬撑着。
众人收拾好了,继续上路,想金乌叛军已除,此番回京必一帆风顺,便有所松懈。
大军连日赶路,已然望见京城,正欢喜之际,风云突变,方才还艳阳高照,剎那间乌云压城。
云中滴落血水。
又听九霄云外传来悲鸣,撕心裂肺,几乎穿破耳膜,众人迅速将双耳捂上,反应不及者耳内流出鲜血,再不能听见声音了。
足足过了半刻钟,那悲声才散落于云层,然血水倾盆,将天地间的人染成一片血红。
虞时掀开轿帘,面如土色,朝花寅哭道:“昊天已死!昊天已死……大虞……亡了。”
花寅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眼睛被血水糊得睁不开:“陛下不可胡言乱语,不过是天象异常而,与人事何干?”
虞时只觉头痛欲裂,心如刀绞,紧紧抓着花寅的手,口不择言:“姐姐……救我……”
花寅心跳漏了一拍,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如此被人需要。顿时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万丈,这一年来郁郁不得志的心情一扫而空。
“陛下不必担忧,末将必誓死相随。”
只见血雨中有蛟龙腾飞,不知与何物在厮杀,大约一刻钟过去,血雨有所消停,蛟龙突破隐形的枷锁,朝这队人马冲来。
目的很明显,就是冲着天子来的。
“此乃古书中所载之邪龙,传闻曾经吞食天日,被虞太祖镇压于玄天。”花大哥两眼一黑,也不想护驾回京了,更不想着飞黄腾达,如此乱世,能活着就不错了。
叫上小弟同他一道走。
花晚照见姐姐有死战之意,哪里肯走,只叫大哥自己先去,他手持大刀,挡在天子轿外,然而当蛟龙靠近的剎那,他便七窍流血,双眼圆睁,倒地不能动弹。
众人见小将军尚如此,皆作鸟兽散。
此刻唯有花寅,一身红衣,站在天子轿旁,巍然不动。
她尚未修得真气,只得靠耗损阳寿以强行驱动天火,若要烧死此龙,不知要多少年的阳寿,只怕余生都不够。
不知花寅性命如何,欲知后事,请看下回分解。
强催真火损魂魄,董国舅独揽大权
那倾盆的血雨染红了京城,放眼望去,再不可见其他颜色。好似这天地也是活人,恍惚间可听见痛苦的哀鸣。
虞时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前拥后簇的人作鸟兽散,那邪龙又朝他飞来,万般绝望之下,只紧紧抓着花寅。
只见花寅紧握着赤日青龙枪,朝邪龙斩去,但闻枪响之处,烧起一片蓝色火焰。
蓝色火焰很快将邪龙吞噬,虞时仿佛听到了摇铃声,惨叫一声,再往轿外看去,满天的血雨不见了,邪龙也不见了,只剩下黄纸纷纷扬扬,如柳絮般随风起雾。
正中央的天,出现一道血色的晚霞,也渐渐被白云遮挡。
他还来不及思索是谁想要谋害他,见花寅指尖还残留着蓝火,便连忙从轿中下来,接住昏倒的花寅。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火,摸起来竟然冷若冰霜。
“花将军?花将军?”他叫了几声,怀里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见邪魔已除,花大哥花巳又急急忙忙回来了,见二妹如此,连忙道:“南华圣火仙君有三火,此乃人火。快想个法子灭了,再烧下去,阿妹的魂都要没了。”
“要如何才能灭?”
“我亦不知。”
花寅浑身无力,刺骨的寒冷让她无法动弹,天子和大哥的交谈她都听见了,但是无法回答。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好像有道看不见的屏障隔绝着她,她坚持不懈,反复冲撞,最后终于突破,觉得自己好似云朵般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