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西低着头,目光盯着脚尖,走得很慢。
等再抬头时,原本离她有好长一段距离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又停下了脚步。
一直到她温温吞吞重新走回到他跟前,周承诀才面无表情淡声开口:“平时没见我说什么你都听。”
两人重新并肩走在路上,周承诀仍旧没开口,岑西也不说话。
离至死不鱼约莫只有百来米路程的时候,岑西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掏出来一看,是林诗琪发来的微信,她下意识偏头扫了眼周承诀,而后才悄悄将消息点开。
047:【怎么样?他同意了吗?】
橙c:【可能没办法了,他好像不太愿意,我先把一千块钱退给你吧,对不起啊诗琪。】
047:【哎呀,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又不是你的错,我也说了早知道希望不大的,不过钱你还是先别退嘛,离国庆假期不也还有一段时间,要不再试试?没准哪天碰上他心情好了,就同意了,也说不准哒?】
岑西苦着张脸,内心十分矛盾,想了想还是先将对方给的一千块钱转了回去。
不过林诗琪迟迟没收,仍旧撒娇卖萌央着她继续试试。
到了烤鱼店门口,周承诀招呼也没打一声,拐了个弯便扬长而去。
岑西冲到二楼小天台随意将书包放下,接了两个电话之后,很快又从铁架楼梯上奔下来。
脚步有些急促,没注意底下居然还站了个人,险些撞上他胸膛。
“去哪?”周承诀熟悉的嗓音在顶上响起。
女孩惊讶地仰眸看向他:“你不是走了吗?”
周承诀没答她,只再问了句:“要去哪?你今天刚发了一早上烧你不记得了?”
“没事,我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岑西摇摇头,也不想同他细说,只简单道,“正好有两个单子,先不和你说了,我时间要来不及了。”
说完便从他身前走开,头也不回地往后门的小巷跑去。
林诗琪那边的两千来块怕是很难有结果了,她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上面,只能另谋出路。
她接了两个上门打扫卫生的单,对方给的报酬也还挺可观。
整套房子一百平出头,三室一厅全部打扫下来,大约需要两个小时,两小时出价四百,加上房东儿子额外还有几双运动鞋要洗,按照一双二十块的价格来计算,整个单子做下来,约莫三小时,能攒五百。
这样的大单不常有,岑西在网上发了好几天消息,才很不容易地接到两个。
不过有一点算一点,至少不用坐以待毙,只要卖力些,多少还有点盼头。
两个单子连轴转,岑西动作已经尽可能利落,可等到全数忙完结束回到烤鱼店楼下时,时间还是逼近了夜里十一点。
小姑娘双手被清洁水泡得肿胀发白,拖着疲惫的身子往楼梯上走,每一步都迈得相当沉重。
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夜里十一点的小天台上并不是空无一人。
迎接她的也并不是寂静和一片漆黑。
喇叭灯明晃晃地悬着,大排扇呼呼转着,长桌前,周承诀单手托着下巴,另一边手拿着支笔,漫不经心地转着,眼神在卷子上随意扫两眼,而后几乎不用思考地勾下选项。
岑西脚步在楼梯口停顿了一瞬,不知该不该上前。
犹豫半晌,她还是从隔间里拿出书包,温温吞吞走到他对面坐下。
周承诀显然从她刚踏上楼梯那一刻,便知道她回来了。
然而一直到她坐到自己面前,少年也没抬眸,就当做听不见看不见似的,只是笔尖落在选项后的纸面上没再动弹,墨水生生洇出个黑点。
岑西也没敢出声同他说话,只安静地从书包里掏出份卷子来做。
两人默不作声写了小半份卷子之后,周承诀终于还是开了口,语气仍旧冷硬:“你挺能耐的。”
岑西茫然抬眸:“?”
“回来得这么早。”周承诀面无表情点了下随意丢在一旁的手机,扫了眼时间,“十一点半。”
岑西咬了下唇,没吭声。
“吃饭没有?”周承诀又冷不丁问了句。
岑西轻轻地摇了下头,动作幅度并不是很大。
“饿死你算了。”周承诀又讽了句。
岑西多少也有些委屈,不想再理他,收回视线拿起笔,继续在卷子上圈圈画画。
下一秒,周承诀从身边座椅上拎了一大盒东西放到长桌上,把东西往她的方向一推,头也不抬,视线仍旧停留在自己卷面上,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说出来的话也不太好听:“爱吃不吃。”
说完,又从书包里掏出包熟悉的医用封口袋往她面前一丢:“懒得管你。”
江边
岑西这会儿确实饿了, 一口气打扫两套房屋所消耗的体力实在太大,她方才为了省钱,连公交车都没舍得搭, 一路是走着回来的, 此刻胃里空空地返着酸水,甚至隐隐约约还有些疼。
她难得没和周承诀客气, 乖巧地伸手拆了包装袋, 按顺序将东西一份份拿出来,整齐地摆在长桌上。
她不清楚周承诀是什么时候买的这份晚饭, 只知道此刻饭菜外盒还透着微微透着股热气。
岑西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温度正正好。
也不知怎么的, 一口温热的菜下肚, 她眼眶却不自觉染上股酸意。
岑西有记忆以来便很少哭了,但她也知道,此刻这种异样的感觉, 是要哭的前兆。
说来也奇怪,自打来南高之后,她好像不止一次有过这种控制不住的感觉。
而且似乎每一次, 都是在周承诀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