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鹊啄青(237)

顾灼青扯开余凉破的尾翼，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安慰。

他趔趄着走向那块墓碑，掌心里涌动着足以掀翻天地的精神力。

这股精神力跟随着主人前进，覃岱侧目看去，由其划出的沟壑，深不可见底。

他们两人亦步亦趋跟着顾灼青，直到跟着他停在墓碑后，眼看着他弯起手臂，翻掌朝下，在撼动天际的精神力轰涌而出时，顷刻间将整个墓葬瓦解。

石黑色的墓碑，瞬间炸裂成无数土块，砸在众人身上，却无人感到疼痛。

“灼青......”余凉破念着，“别这样......”

精神力的长时间爆破，使得顾灼青七窍开始出血。可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用着超负荷的精神力去挖掘郝夭阙的坟墓。好像只要不见到那具尸体，那他现在所经历的所有都是假的，他可以推翻一切谎言。

“我跟......老郝说过。我用我所有的精神力......所有的！精神力.......去助郝夭阙入轮回，令他在千年后重生！现在这是什么？！你们拿这种障眼法来欺骗我吗？！”

顾灼青的青筋都在脸上纤毫必现，那血红的眼眶，疯狂的挖掘，几乎要将余凉破和覃岱吓傻当场。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

能够让没有心脏，没有丝毫情感的降世者，失去理智？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顾灼青。

这样，发疯到令人窒息的顾灼青。

挖到最后，顾灼青干脆放弃使用精神力，那样只会令他加快晕厥的速度。他开始使用外向力，使用最淳朴的外向力，去徒手挖，挖到指甲断裂，挖到他的内心都开始泣血。

“我说过的......我明明跟老郝说过的......我已经将他复活了！他会对着我笑，对着我耍无赖，跟在我身后撵都撵不走，我看见过的！这是谁的墓碑？建在这里，是要嘲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个笑话吗？！”

余凉破咬着牙跟，努力使自己不发出颤音，可轻轻的灼青两个字，还是将他的心疼暴露。

直至十几层防腐泥土下，出现了郝夭阙那张苍白的脸，周围才恢复了宁静。

“你躺在这里干什么？”

顾灼青恢复平静问道。

他跳下深坑，一把拽住郝夭阙的衣领将人扯起，随即对着这张脸就是狠狠的一拳。

“现在是怎样？我之前都是在做梦？都是我的臆想？我醒过来告诉我你真的死了？？？”

顾灼青直接将脸杵上前，发狠地问，“你真的，敢给我死？！”

没有人回应。

在顾灼青面前的，依旧是一副冰冷的尸体。

余凉破别过头，不忍看。

只有覃岱，轻车熟路的从身后掏出一个袋子递了过去。

“这是缃绯二故里，你可以再试一次。这次醒来的时间，要比上次久。”

顾灼青冷眼看过来，毫不客气地拍掉了覃岱手中的袋子。

他转身，将郝夭阙的尸体背上肩，哪怕中途滑下无数次，哪怕手指折断鲜血淋漓，他用牙死咬着郝夭阙的衣角，直到爬出了坑，踏上了只有他俩的归途。

“只有弱者，才会需要这种迷幻剂，去沉醉在没有明天的梦里。”

余凉破隔着时空的距离，叫道，“顾灼青，你去哪里？这里才是现实！”

那个天地间最强的男人，停下脚步，站在了虚空的尽头，逆光而立。

而他背上的郝夭阙，已化为一缕青烟，消散进尘埃里。

他说。

这个世界的扭曲口，我已经找到了。

覃岱，你聪明一时，却没想到最后递出缃绯二故里的一剎那，令我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虚假。

你说你了解我，可是你根本不知道，我对郝夭阙那一刻的死亡，从来不是用逃避去面对的。

所以我，根本不会去用缃绯二故里。

你让天道来对我洗脑，现在我也可以将这些事实告诉你。

我与他的重逢，是巧合，是命运，但从来不是天意。也的确是我，对灭神战的纸面人留下了阴影，才会影响郝夭阙在可可那达上的幻境。而他的恐高之症，恐怕就要去询问，在郝正雄那里呆了不少时间的余凉破，曾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允诺了天道什么条件，让它助你至此。

但是我奉劝你。

与天道做交易。

没有一个人会有好下场。

然后覃岱便笑望着，顾灼青向后倒去，跌出了他苦心为其编造的“现实”里。

他喝下缃绯二故里的解药，从两人的梦中醒来。

“顾灼青......”

郝夭阙轻唤着，深怕动一根手指，怀里的这个人便没了呼吸。

良久，那双沉重的眼皮，才在众人紧张地注视下，缓缓掀开。

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顾灼青这么个冷性子的人，居然一把捞过郝夭阙的脖子，深吻了下去。

“郝夭阙。”

“嗯？”

“我有没有说过......”

“什么？”

“我爱你。”

这是什么？

“老梁，我面罩呢？”

男人回头一瞥，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来，赶忙从地上随便捡起一个面罩压上了说话人的口鼻。

“想死啊！我都跟你说了现在室内也不安全，走哪都要戴着面罩，你也想跟那些人一样变成一滩肉块吗！”

“哎哟老梁......”同伴突然捂住心口，难受地下蹲。

“怎么了怎么了，你吸进去那些毒气了？说话啊你个老登艾玛你是不是吸进去了！我跟你说面罩不能摘不能摘，你不听......”

老梁急得上火，同伴低下去的肩头不停抖动，随后在一声爆笑声中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