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倾然自然不不知道这里面的缘由,他的‘父亲’一心只有伊岁,多次偷偷到伊宅历看望伊岁,他兼职了一份搬运工的工作,每每靠近伊岁见她。
可他对待这个被自己从伊家偷来的少爷季倾然,要多刻薄就有多刻薄,还盖上了一层‘为了你好’的假面,美名其曰吃苦的孩子长大后会绽放自己最美的光彩。
这种苦难教育,在季倾然身上被放大了无数倍,也是因此,季倾然的脾气很凉薄,同理心很低。
温浠今天来给他过生日,正是中了红心,破了他的心防。
“所以你为什么喜欢木雕啊?”温浠背对着他,把玩着手里的木雕,放下蛋糕叉子顺势好奇地问。
“喜欢木雕需要理由吗?”季倾然自然而然的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玩笑意味。
温浠有点没反应改过来,时间停滞了两秒钟。
她愣住一瞬,而后几乎是同一瞬间立刻可回过身扭头看向他,“什么?”表情茫然无比,她疑惑的问。
“?”季倾然显然没搞懂温浠离他怎么近怎么会没有听清他的话,于是他放慢语速,语气正常,“我说,木雕需要理由吗?”
轰隆一声,雷鸣般的霹雳声,从温浠的脑门上劈下来。
季倾然的脸模糊掉了。
雨夜,昏暗的巷子历,血色与雨幕交映。
“木雕需要理由吗?”
“杀人需要理由吗?”
那人多次轮回杀掉温浠,让她不知道摸不清头脑,恨得不知所以然,他连气息都没有,可唯独这一句话,深刻的印在她的骨子里。
每个转音、每个字之间的停顿,都相似的简直一模一样。
血液瞬间倒流,温浠全身骤然发冷,她仓皇怔然的看着季倾然。
“怎么了?”季倾然唇角的笑意渐消,平静又奇怪的望着温浠。
时光倒流,第一次见面,季倾然半真半假话回响在耳畔:“……以前我不太喜欢你……”
温浠
海桥便利店, 淅淅沥沥的雨阴湿了青石板,青石板块与青石板块之间并非好无间隙,相反它们因为是附近的人敷衍的砌下, 彼此之间松泛, 技术毫无诚意可言。
下过雨的青石板之间泥泞遍布,脚印留下的泥印子甩在青石板上,湿滑的足以摔到好几个骑车的人。
温浠察觉到不对的时候,那道黑色的影子好像已经跟了她好久。
手揣在口袋里攥着香烟盒子的棱角, 身后的影子严密的笼罩在她的脚边,温浠的脚步不自觉加快几分, 一个转弯, 她踉跄的被湿滑的青石板搞得差点摔倒, 仓促的扶着巷子的墙角站稳。
——陌生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肩上,重如泰山, 战栗人心,鸡皮疙瘩顺势侵袭全身。
温浠僵硬的缓缓回过头, 那人身形比她高上足足有一个半头,一身漆黑, 就连口罩也是黑色的, 额前的碎发遮掩, 以至于他双眼的位置一片阴影。
“你…你、你有事吗?”温浠维持镇定,尽力扯着自己已经僵硬的唇角,试图露出一个善意且疑惑的笑脸。
拜托了, 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她与人为善,会帮老奶奶过马路, 会救助受伤的流浪猫,会给乞丐钱……老师夸赞, 长辈喜爱。
虽、虽然她确实不是出于本心才这样工作,只是为了维持自己美好善良的假面,可是她的外表起码真的是个好孩子对吗?
不是说…不是说君子论迹不论心吗?
她的瞳孔放大,里面是遮掩不住的惊恐,瞳孔倒映出那人偏头打量的模样。
他抬手极快,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脖子骤然一痛,她尖叫着挥舞手臂躲开,踉跄着、狼狈的往后摇曳,好几秒她才看清让她脖子痛的东西是什么。
一个还泛着猩红色光点的烟蒂。
这人刚才直直的将它按在了她的脖颈上。
她怕了,尖叫着捂着脖子扭头就跑。
那人大手伸过来一把揪住她的长发,温浠在对方压顶一般的力量之下渺小如虫子,轻松就被他甩到狭窄的墙上。
“救命啊——救命啊——!”温浠便尽全力挣扎,鼻血流下,额头被砸的破皮血肉露出来。
她想逃命,头皮被撕扯的让她恨不得现在有一把剪刀,可以将头发剪断逃命。
是的,第一次直面这种事情的时候,温浠还是一个即便在生死危机时刻,也没有想过反杀别人的弱小者。
她涕泗横流,她卑微求饶,被伤害的遍体鳞伤,跪在泥泞中全身动弹不得:“你是谁啊?我伤害过你吗?对、对不起,对不起!不要杀我,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昔日弱的令温浠憎恨的自己,已经死去千百次。
此时此刻,温浠的眼瞳竟有些泛白。
过于苍白的颜色,昭示主人的情绪。
没有人能仔细的描述温浠现在的情状,她简直要疯了,入髓般的恐惧感不受控制的袭击她的心房,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躯体!控制不了!
‘腾——’的一下,她捏着手猛然站起来。
“温……浠……?”季倾然双眼染上几分茫然,他跟着站起身。
“……我先走了。”牙关战战兢兢的,发出令人结巴的声响,她强笑一下,抓住包扭头就走。
一步、两步、三步……
‘滴答、’
‘滴答、’
‘滴答……’
屋子外水龙头的水滴往下坠落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
温浠以一种略显扭曲的姿态抓紧门拉开,屋外的光线阴沉,这是一个阴天了。
季倾然立在蛋糕桌旁边,目视她的背影,目视她一步一步走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