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夫人请上座(152)
时彧将布囊推在她面前,“这是王楚容叫人送来的。”
“给我的?”
“给我的。”
她瞬间明白,他这是在避嫌,不过还是明知故问,道:“既然是给你的,为什么要让我看啊?”
时彧笑,“那就一起。”
她抿着嘴角,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打开布囊。
里面是一封帛书,和一块绣着鸳鸯的丝帕。
时彧皱了皱眉。
即便他说了要一起看,但总归是写给他的,她还是将帛书递了出去,“喏。”
他却不接,“你读给我听吧。”
乐知许在心里龇了龇牙,她倒是想看,可好多古字,到现在都还不认识。
她将帛书硬塞到他手里,“你读,我听,不然显得我很小气。”
时彧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展开帛书,眼睛快速扫了一下,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随后玩味抬头,“你确定?”
“确定啊。”她又吃了口菜,不明所以道,“你读吧,我听着呢。”
“云起吾兄毋恙,久不晤见,思君如狂。”时彧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她,果然,她的面色开始没那么好看了。
他继续读道:“亲绣丝帕,聊表衷肠,君意未晓,形容惘惘。孤思欲绝,愁多夜长,盼君归来,吾心荡漾。君如星月,普照流光,屡入闺梦,一枕黄粱。愿君回谕,携手相将,拭泪翘首,心驰神往。”
乐知许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分明是封告白信。
可王楚容早就说过,已经对时彧死了心,怎么可能千里迢迢送封这样的信来?
“最后是,顺祝时绥,楚容手书。”
时彧读完,放下帛书,给她和自己分别倒了杯热茶。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是乱读的吧?”她一把将帛书抢下,仔细辨认那娟秀的字。
第 86 章
时彧不紧不慢饮茶,等她确认。
乐知许将帛书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不对,这封信肯定有蹊跷。
与王楚容接触的时日也不短了,那小妮子绝不是这样的人。
她自问,看人还算是准的。
她又将丝帕展开,细细端详上面的刺绣。
图案是两只鸳鸯戏水,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只是岸边的大片芦苇,显得有些喧宾夺主,用的是王楚容擅长的打籽,可似乎有好几处明显绣错的痕迹。
她用手指在上面摩挲,细数着针脚。
“瞧出什么了?”时彧问道。
她自顾自数着,没出声。
时彧以为小女娘误会,生了闷气,清了清嗓,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她入宫之后,我就见过她一次,而且也只是帮她解围,并未多说其他。她平白无故送封这样的信来,定是想传递什么消息,我刚看了,应该也不是藏头诗…”
他在耳畔一直碎碎念,害她无法集中精神,乐知许蹙眉,“你先别出声。”
时彧只得乖乖闭上嘴。
时间慢慢流逝,眼看着热茶变成了凉茶,她仍没有放弃的意思,一手帛书一手丝帕,全神贯注对照着。
时彧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张口,“我说…”
“我知道了!”她振臂惊呼。
时彧被吓了一跳,见她异常兴奋地指着丝帕,也探头过去瞧。
“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她故意绣错的。”乐知许将帛书递到他手里,“四个错处,刚好对应帛书上四个字!”
时彧瞳孔一缩,忙低头去瞧。
“第二列,第十二个字。”她数道。
时彧用手指数着,将对应的字读出声,“晓。”
“第三列,十四。”
“心。”
小心?
两人对视一眼。
“第四列,六。”
“照。”
“最后一个,”乐知许抬头,“第五列,九。”
时彧也抬头,面色肃然,“拭。”
“连在一起就是:小心赵氏。”她脸上笑容消失,“楚容定是在宫里,无意间得知赵氏要对我们下手,这才想尽办法来提醒我们的,只可惜山高路远,信收到了,他们也动过手了。”
“没那么简单。”时彧摇头,“赵镇行刺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没必要费这么大周章,来提醒我们,很有可能来不及的事。”
“那就是还没发生的,会是什么呢?”
时彧沉吟片刻,“我此次南下,对于赵镇来说,是绝佳的机会,如果我是他,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见她一脸茫然,又耐心解释道:“四月的时候,我联合都官署,修改了律法,增加了陛下签的凤仪图,限制诸势力随意调动兵力,这样一来,玉人军便也不能随意调遣了。”
听完,乐知许抱臂伏在案上,一脸好奇,“我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时彧拿她没办法,有些无奈道,“当初有没有想到会有今日嘛,自然是想到了,而且他今日面前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以说是我一手为他创造的呢。”
“除了凤仪图,还有什么?”
“那一时半会可说不完。”时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想起茶早已经凉透了,“像人彘案、李循引,还有长安墙倒众人推的局面,包括我们现在远在豫州,都是我的杰作。”
“李循引?”乐知许惊诧,挺直了身子,“这么说,当初是你们一起演了场戏,给我们看?”
时彧点头,“当时言心居混入了赵镇的眼线——当然,现在已经剔除了,不把我身边的悍将一一支走,他哪能放松警惕,露出狐貍尾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