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等陛下吧,哀家先回宫了。”
隆安太妃面色有些难看,她起身劝道,“娘娘,陛下说好今日夜里陪您用膳,今个儿是好日子,您留下带着晚辈们多顽耍,也是您老的恩德。”
太后却不给面子,“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不等了。”
太后回了慈宁宫。
然而老人家前脚离开不到一刻钟,皇帝后脚就赶到了。
那挺拔男人一身明黄龙袍,如沐春风般过来给隆安太妃问好,
“让姨母久等了。”
众女官纷纷上前给他施礼。
裴浚扫了一眼不见太后,眉峰也不带动一下,只吩咐摆席,说是要下注,陪着姑娘们闹“关扑”,这是民间市井的游戏,今个儿也引荐到宫里来,只是比起民间卖些瓜儿果儿的,裴浚玩得要文雅些。
柳海吩咐人在广寒殿当中摆了一张紫檀长几,长几上搁着各式各样的物件,皆是不俗的珍品,有金累丝香囊,蓝宝石,镶八宝镂空花卉纹八方盒,寿山石印信,和田碧玉坠子,青花瓷的鼻烟壶,玛瑙杯盏等等,看得姑娘们赞叹不绝。
章佩佩惊讶地拉着凤宁说,“陛下这是将库房给搬了来吧。”她搓着手跃跃欲试,
“凤宁啊,这些可是外面用银子都买不到的,今个儿陛下忒大方了,不行,我得试试手气,待会无论如何得扑下两件。”
摩拳擦掌的何止章佩佩,王淑玉相中了金镶宝石镂空花卉纹八方盒,杨婉喜欢那只特供的狼毫,毛发尖细,写起小楷来格外挺拔峻丽。
章佩佩率先问,“陛下,怎么个玩法?”
裴浚坐在长几一旁,手中摇着一把象牙扇,慵懒地笑道,
“每个物件下一两银子赌注,老规矩,掷铜板,六个铜板一组,若是得了‘六纯’,东西拿走,若是输了,那一两银子可是朕的。”
只要掷赢,一两银子能买下这里任何一件宝贝,赚大发了。
尽管这是个看起来划得来的买卖,真正能得手的却没几个。
章佩佩第一个上场,连输了六把,边都没摸着,她气急败坏下了场。
六两银子对章佩佩来说算不得什么,就是太打击士气了。
王淑玉试了五把,输了五两银子,削肩一跨朝章佩佩摊手,“我少输一两银子,不争这第一。”章佩佩苦笑。
接下来轮到杨婉,杨婉看起来云淡风轻的,哪知一上场倒是把好手,第一手得了一个“六纯”,六块铜板清一色反面,姑娘们热火朝天给她助威,
“婉姐姐,你争气些,将这些全部拿下,回头分给咱们。”
杨婉挽了挽袖子,笑道,“我倒是想,就怕没这个本事。”
果然第二把就输了。
姑娘们顿时泄气。
章佩佩见凤宁一直呆呆地在一旁发愣,将她往前推了一把,
“凤宁,你上。”
然后盯着气定神闲的皇帝,盼着他给凤宁放个水。
凤宁从未玩过这个游戏,毫无把握,不过好歹试一试,于是她挽起袖子,抓住六个铜板往桌案一扔。
叮当几声,众人一瞧,输了。
凤宁掏出一两银子,奉上给小太监,不甘心道,
“再来。”
凤宁是越挫越勇的性子,扔了六把总算找到感觉,舍不得罢手,杨玉苏晓得她十分节省担心她回头心疼银子,悄悄拉住她,“祖宗,六两银子没了,回头可别哭。”
凤宁着实肉疼得很,刚往裴浚瞅了一眼,准备打退堂鼓。
裴浚扇子一合,有些恨铁不成钢,“怕什么?”有他罩着她怕没银子花?
赶鸭子上架又试了四把。
两个月俸禄没了。
凤宁咬住唇,不想退,又不敢试。
裴浚老神在在往前一指,“继续,不够回头从你俸禄里扣。”
章佩佩给气死了,将凤宁往身后一拦,“陛下,要不算了吧,二十是凤宁生辰,她答应给咱们置办一桌席面,您把她银子坑没了,她回头怎么请咱们的客?”
裴浚听得这月二十是凤宁生辰微微愣了愣,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他问李凤宁,“你还想试吗?不是找到感觉了?”
他给了她那么多银子,何至于置办不起一桌席面。
他觉得凤宁就这么放弃有些可惜。
凤宁总觉得自己下一把能赢,着实有些不想退缩。
姑娘就是这么有毅力,把章佩佩和杨玉苏往旁边一拉,再度上前。
接下来都不用裴浚激将,连输了二十两银子后,凤宁总算赢了一把。
章佩佩喜极而泣,指着其中一个玳瑁手镯,“就这个就这个,这个好看。”
“不行,”王淑玉凤眼一扫,认真替她甄选,“还是那个八方盒值钱,瞧,镶嵌了那么多宝石,你若自个儿不用,可以转售给我,你还赚了呢。”
几位姑娘都撺掇着凤宁挑她们喜欢的,凤宁笑笑不说话。
御赐之物她怎么舍得转卖,最后她挑了那方寿山石小印,上回刊印书册只署了名,不曾刻印,想来十分遗憾,这回可如愿了。
姑娘们闹够了,天也黑了,吩咐开席,裴浚陪着隆安太妃在上座,其余人分坐左右,席间裴浚喝了不少t酒,膳后出来透风,瞥见李凤宁蹲在一处亭台边上喂鱼,嘴里还嘀咕着没了银子之类。
裴浚没好气弹了弹她脑门,“二十两银子而已,就把你穷哭了?”
凤宁揉了揉脑门,抬眸起身,只见裴浚负手张望对面的夜空,神色深幽不知在想什么。
这个男人无论何时都极为好看,长身玉立,风姿清绝,他骨子里有一股天然的贵气,干干净净不染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