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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尚书她绝对有病(128)

作者: 商刑玉 阅读记录

商陆挥动衣袖,向贺重玉走来,晚霞的一点残晖刚好照进她的眼眸里,鲜红如血。她的衣摆在晚风中抖动,修长的脖颈蓦地像折断的竹节,她以一种五体投地般的姿势跪在贺重玉脚边。

“你做什么?”震惊之下,贺重玉甚至忘了先把她扶起来。

“陆筠谢过贺娘子。”

“谢?”

商陆抬起头,“谢您为我报仇雪恨!”那点夕阳残照已经消退,可她双眼仍旧泛红。

贺重玉发现了不对劲,“你叫陆筠?你名字不是商陆?”

这是个很微妙的巧合,商陆的本名确实叫陆筠,但她进入五音阁时是以教坊司乐伶的身份,乐伶无名,仅以排序称呼。坊中有不下三十个陆姓乐伶,她便被叫做“陆大娘子”,无关年纪,无关资历,仅凭筝技。

“陆大娘子”靠一手绝妙的筝技脱颖而出,进入五音阁,排“商”司第六,甚至受到皇帝的赞誉,因而得了“商陆”的赐名。

“哦,原来是怎么回事……那你说的报仇雪恨又是什么情况?”

陆筠说,“您可记得百工坊的木作监司监?他便是害我家破人亡的凶手。”

陆筠本身桐州人士,家中经营桐木生意,桐木用途多样,陆家做的就是“琴材”,而她的母亲曾是桐州名盛一方的制琴师。

耳濡目染之下,陆筠也对琴乐生出兴趣,她天资过人,父母不愿耽误她的天分,重金为她聘请名师,而母亲更是亲手为她制得一把桐木琴,她为其取曲名“焦魂”。

后来么,陆筠家的境遇便和宁家没什么两样了,无外乎巧立名目、强取豪夺,陆家只是普通商贾,无力抵抗,等游历山川的陆筠回家,只见到从前家宅的焦土。

府衙无入,上告无门,陆筠决定进京告御状,但她连所谓登闻鼓的影子都没见到,就被一通乱棍打了出去,捡尸人已经拿板车将她拉到了城外的乱坟岗,但她命不该绝,撑着一口气爬回了洛京城。

听陆筠说到此处,贺重玉已经惊讶地瞪圆眼睛,“你……”

能让捡尸人误将她运到乱坟堆的程度,只怕当时情形根本不像陆筠话中说得那般轻描淡写,而她居然幸运地活了下来,且观其身形并无不妥,应当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不可谓不是一件幸事。

陆筠看出了贺重玉的想法,她忍不住笑了一声:“大概是老天都在帮我……”

刚好那天是季纯心的休沐日,他照例去千金堂坐诊,就看到一个满身血污的姑娘倒在门边……

在季纯心的恳求下,千金堂收留了陆筠一段时日,让她养好了伤。陆筠养伤的日子里,除了帮医馆捡药,就是在琢磨如何见皇帝一面——她天真地以为只要将一切向皇帝托出,这位世人传颂的“明君”就会给她应得的公道。

还真让她遇到了一条路——教坊司挑拣乐女,为皇帝扩充五音阁做打算。

但陆筠此前手骨受伤,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挥洒自如地弹琴。季纯心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唯一的生路就在他身上!

以至于后来,季纯心提起此事对贺重玉抱怨说,“你都不知道她那时候有多吓人,整天盯着我跟个女鬼似的!”陆筠不知道从哪儿摸来季纯心的住所,天天像鬼魂一样在他家门口飘来飘去。

季纯心忍无可忍,怒吼道:“老子好心救你,你就这么忘恩负义?”

陆筠用她强大的思维逻辑打倒了季纯心,她如此哭喊着:

“那你先前为何要救我!”

“你不帮我,我的手就彻底没用了,做不成我想做的事,那我活着还不如死了!”

“若是先前被无辜打死一百次也与你不相干,可现在我了无希望地死了,你就是凶手!”

季纯心万万没想到好心救了个姑娘,自己最后反倒变成杀人凶手了,简直不可理喻!

可陆筠花一样的年纪,还长得如此漂亮,她绝望地在你面前哭着,即使她蛮不讲理,也让季纯心不得不觉得情有可原,更重要的是,季纯心还真的能让她的手恢复正常。

中间又经历了如何磨难,陆筠没有一一透露,她只说得季医师相帮,自己最终如愿进了教坊司,最后被选入五音阁。

陆筠之琴技曾在桐州掀起过波澜,但很少有人知道她同样擅筝,为了防止有人联想到桐州陆家女,陆筠自进入教坊便只习筝。

“后来呢,你如愿进了五音阁,大概有不少面见陛下的机会罢?只是我猜测,你或许并没有向陛下陈冤?”

陆筠点了点头,“您猜的不错。”

她原本是打算这么做的,只是当她意外听见了皇帝的一句话——“不过是些草民罢了,崔太傅竟要为此与朕争论不休么?”

崔太傅直接闯入了五音阁,他的怒声一度盖过了阁中的琴乐,为的是哪桩冤情错案,陆筠也不得知,毕竟这样的事在大雍上下随处可见,而皇帝正是为此恼怒不已,因为崔善拿着鸡毛蒜皮般的小事却打扰了皇帝谈琴谱乐的兴致。

陆筠从那时便抹去了幻想,她准备亲自讨回公道。

怎么讨呢?

刺杀皇帝!

贺重玉情不自禁地为她鼓掌,“很少有人能想到这一层。”

百姓的痛恨都朝着贪官污吏去了,朝臣的厌憎也都向奸佞小人喷涌,皇帝有什么错呢?皇帝最大的错就是受了奸人蒙蔽。

因此即使皇帝赐给他们再多痛苦,他们也只能委屈忍受,并迫切地期盼他能亲贤远邪,如果皇帝再装腔作势地说几句“悔矣”,他们便立刻泼泪如雨,大呼天子圣明,高高兴兴地继续做起皇帝的忠臣良民,仿佛此前的所有冤屈顷刻间一扫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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