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尚书她绝对有病(201)
“你就是性子太软,宫里的人该好好调教,”赵意年轻笑,“我让他们不许通传,你看,有哪个敢来拦我?所以才能让我不请自来啊!”
“公主说笑了,陛下是公主父,皇宫乃公主家,宫人皆是公主奴,哪有什么不请自来之说。”贺重华仍旧阖着眼睛,语气轻淡。
“这话有些耳熟……”赵意年摸着下巴。
朱绣差点没出声提醒,那是你对贺重玉说的!她瞥了眼气定神闲的贺贵妃,心头猛坠,决定回去再将她们府里从里到外查个底朝天。
“朱绣,你多想了,咱们府里没贵妃娘娘的探子,”赵意年噗嗤一笑,转而朝贺重华时语气略显幽怨,“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小心眼,都吓着朱绣了。”
一个敢称呼,一个敢听,朱绣却和许韧面面相觑,神色古怪,她们俩又一次因为自己不靠谱的主子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
“唉,我也是心疼你,罪都是你受了,委屈也自己咽下,福气却被他们享了。”
“何来的‘他们’,都是我的血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公主的话就太见外了……”贺重华面对着菱花镜,依然闭眸,“而且公主也不嫌累么?这已经是您第十一次对我说这话了,下次若还想开口,不如换个说辞罢,您说得不累,我听得也累了。”
“这——”赵意年的反应十分夸张,惊愕地望向朱绣,“朱绣啊,我真的说了这么多次么?”
朱绣不得不开口:“奴婢未曾计数,想来应是大差不差。”
“好罢好罢!”赵意年慵懒地托着下巴,“那我今天就换个说辞。”
“重华,”她罕见地这么亲密地称呼,“你不谢谢我么?桐州的事,我可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慈悲为怀,饶了你妹妹一命啊。”
“百工坊的司监也是真大胆,到底是匠隶出身,眼皮子太浅,如此紧要的关头都敢贪污灾银,他是忘了前任司监是怎么死的了……唉,若是把这些捅到陛下面前,只怕够小贺喝一壶的。”
贺重华陡然睁开双眼,淡淡地看着她,“是公主饶她一命还是被迫放弃谋算呢?”
“公主果真是慈悲心肠,竟命人以市价五倍的价格将赈灾白灰强卖给灾民,即使集全家之力也凑不齐一栋屋舍所需的白灰,您还担心水患后的屋舍有坍塌之险,强行命人推倒。”
“来日呈供陛下案前,到底够谁喝一壶呢。”
“重华,我真伤心,你竟如此防备我。”赵意年语气涩然。
“您之风采,重华刻骨铭心,不得不防。”
“唉,这个钉子我埋得还是挺严实的,你怎么发现的?”
贺重华微微笑了笑,“不必发现,全查一遍就都清楚了。”
赵意年神色一顿,“真是粗暴。”
“但好用。”贺重华语气淡淡。
“行了,这事儿确实不该向我道谢,所以我决定真帮你一把。”赵意年从重华的珠匣中挑了根簪子,抬手扬了扬,“这就当谢礼罢!”她也不管贺重华答没答应,便带着朱绣扬长而去。
“红玛瑙石榴簪?公主怎么挑了这根簪子?”朱绣轻嗔。
“她好东西多的是,我拿一件又怎么了?”赵意年无所谓地说着,她举起红石榴簪子对准了日光,观赏它鲜妍的色泽,淡淡的红光便映在了她瓷白的脸上,像一道浅血痕。
朱绣语气迟疑,“可是它寓意……”
“石榴多子,这寓意还不好?”
朱绣的神色更古怪了,“好是好,可跟您也不搭呀。”似乎是突然间放弃了尊卑之差,她忍俊不禁道,“难道公主你想通了,打算留后嗣?”
“多子多福,谁说一定得自己生出来才算多子?这簪子贺重华用不上,不如给我。”赵意年轻挑唇角,眸中泛起丝丝深意。
往紫云台的方向越走越近,看见的大臣及其亲眷也越来越多,赵意年一反常态地朝他们频频微笑示意,让许多人产生了受宠若惊的感觉,即便是一惯狂肆的王吉都满头雾水、不知所措。
当有人姗姗来迟,却一眼见到上首的丹淑公主时,太阳打西边升出来的惊诧便瞬间淹没了他们,而当他们见到深居简出,几乎形同虚设的太子时,已经震惊得不知作何表情——太子妃和定王虽偶有现身,但太子本人已经两年没出席除夕夜宴。
满殿静谧,乐舞都兀地停滞,在这时赵意年抬起酒杯,巧笑嫣嫣地举向太子。
“二兄来迟,当罚酒一杯。”
赵磐露出了他最习惯的温吞笑容,当真一饮而尽。他坐到了原本就属于太子的位置,尽管他几乎不曾露面,可这个位子一直为他保留着,也算是一种古怪的礼仪。
皇帝携贵妃姗姗来迟,而贺重玉跟着她姐姐,因此一进殿就看见这座无虚席的景象,所有人的目光都热烈地注视而来。
如今的贺重玉已经能面不改色地面对这些目光,她泰然若素地落座,更好在赵意年的斜侧,一抬眼就见这位公主朝她挑眉微笑,唇畔微动,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送你一份大礼”,贺重玉在心头默念,顿生疑惑。
直至舞姬披纱执素,于袅袅青烟中翩翩起舞,乐师的琴曲都一转原本轻快悠扬的曲调,随舞姿变成轻灵缥缈的曲风。
紫云台之名盛,正是因为舞姬足下那径长三丈的琉璃紫玉台。台下升起灿烂如昼的灯烛,灯光透过剔透的紫琉璃,便呈现出紫气东来的景象,台上袅娜翩跹的舞姬便如云中仙娥。
皇帝不好求仙问道,但他喜奢华好美人,如此舞乐随着他的执政年纪增长愈发频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