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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白月光当成敌虏怎么he(105)

作者: 处子脱兔 阅读记录

银扬忆起鎏金城主刚到仙京的那天,他已经醒过来多日,距离银忱入停灵崖也已经过去多日了。

他是在银忱入棺的第二天猛然惊醒的。梦里全都是糊得抹不开的血,他拼了命地伸手去擦,越擦越多,越擦越多,直至最后他觉得自己的手都陷进了血里,又稠又黏,沉得他想吐。他又伸出另一只干净的手,还没来得及去擦,手背上忽然滴滴答答地落满了又圆又大的污点,也是红色。

也是血。

他惊恐地抬头,头顶跪着一个形貌模糊的少年,七窍流血,面目全非。他潜意识里认为那是银忱,张了口却叫不出他的名字。

什么也叫不出。

他惊骇得魂飞天外。这种恐惧不仅来自于他目睹的银忱的惨状,还来源于他拼命想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的绝望无助。

魂飞天外后,他醒了过来。

他被梦吓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好容易看清了眼前景象,呼吸才渐渐缓和。

他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卧室内安静无比,日光柔和,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模样。

可可怖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滚了一遍,他想起来什么,便知道不是了。

连汗都来不及抹,他踉踉跄跄地往外奔,目光死死锁着被墙壁阻挡住的凌霄殿的方向。

奔到门口,发现整座仙京寂静得像空无一人。他赤着脚踩下骨阶,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喊他:“银扬上仙!”

他转过头去,发现是一名常跟着他屁股后面的仙子佩佩。

”上仙,你醒了!“佩佩高兴地跑过来,扶着他左看右看:”你终于醒了!少君他都急死了——”

不等她说完话,银扬就抓着她的手臂——银忱和银筝呢?!

这六个字在心里搜肠刮肚,却始终出不了他的口。他张大嘴,突然觉得舌头像有千斤重,又像是断掉不见了,喉咙一逸出点声音,嘴里就火辣辣地疼,疼得他呲牙咧嘴,一咧嘴就更疼。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滑稽的表情,只能瞪大了眼,目眦尽裂。

他才感觉到,他的嘴巴里一直是发腥发苦的。

佩佩被他吓到,泪水涌上眼眶:“上仙你、你先别开口,少君说了你的舌头要好好休养,否则容易留下后患,以后就不能好好说话了!”

银扬想起来了。

“仙君,请用我的命!”

“仙君,请取我性命!”

“仙君,这位上仙心性天真急躁,他再这么搅和下去,少君的病就要再耽搁了!”

“……来人,带银扬上仙离开。”

“我不走!”

“银扬,你要违令吗!

”请仙君恕罪!请仙君取我性命!“

”……烦请偃师,让阿扬安静片刻。“

“多谢仙君信任。”

银扬想起来了。

他颓唐地放下了手,双眼通红。

佩佩瞧了他好一会儿。她跟着他看着他这么久,自然知道他关心什么在意什么。她说:“少君没事了。”

她没继续往下说,银扬就懂了。

他突然不顾口中灼伤般的疼痛,啊啊啊地叫起来,拿着梦逸剑一阵乱扫,惊起一片仙京上空的飞鸟群,扑嗽扑嗽地飞远了,再也没有回来。

“上仙啊……”佩佩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他,泪流满面。

银扬跪在台阶上,也跟着泪流满面。他抬头又望了一眼仙京,苍苍茫茫,空空荡荡,斯人去而不返。

银筝、银忱、银扬,曾经好得人尽皆知、好得连剑都差点要共用的三兄弟,就在此刻,彻底分崩离析。

此后多日,银扬每天坐在榻上,任凭风吹乱发,再吹凉药和茶。

佩佩每次走进来,他看也不看,脸上始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佩佩说:”上仙,你的舌头需要用药啊……少君带着众人去停灵崖守灵了,回来看到你这样……“

守灵

他听见自己心里凉凉笑了一声。猫哭耗子假作什么慈悲呢?

少君啊,这么快就学会装腔作势了?

他在心里说完这几句话,紧接着忽而觉得有一股古怪情绪涌上来。他出奇地烦躁,挥手摔了佩佩刚端进来的碗。

滚。都给我滚!

佩佩吓得连连后退,见银扬丝毫没有道歉之意,抹着眼泪跑出去了,一连几天都不敢再来。

她再来时是跟着银筝来的。银筝白衣素面,看起来风尘仆仆疲累至极,走进来就说:“银扬,吃药。”

银扬不理他,眼眶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红了。

银筝皱着眉头看他,慢慢坐下来。他叹了口气,道:“阿扬,对不起。”

他哽咽了。

天之骄子,少君银筝,从来不需要对别人说对不起,也从来不会在人前悲伤流泪。

银扬倔强地把头别过去,不让他看到自己眼里打转的泪水。银忱死了,银筝和银扬此刻应该抱头痛哭,互相劝慰,互相支撑。

可是不能。银忱的亡魂就像化作了天上星河,永远地横亘在他们之间,他们凝视着这条深河,甚至沉溺其中,却永远无法再跨越它,再给彼此一个拥抱。

没有勇气,欲忘不能。

银筝自认没什么资格和立场生气,可连日来发生的一切实在让他心焦气躁。一股火劲儿冒上来,他站起身揪住银扬的衣领:“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你的舌头不要了?你的梦逸不要了?你的上仙品级、你的飞扬意气,都不要了?!”

银扬狠狠瞪他,眼也不眨。

两个人对峙了很久,动作僵持着,谁也没嫌累。

直到又有下仙进来,见气氛不对,对着佩佩低语几句,赶忙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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