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月光当成敌虏怎么he(145)
到了现在,他二十有五,血忱成了冰魄,倒变得越发颓懒,懒得去杀这些他看也看不上眼的怪物。
脏。
他道了一声“嗯”。
焰熙安瞧着他眼里光影流转,有过亮也有过黯,亦不想逼他什么,四下巡视着给他在街上寻了个唯一的、还不那么沾满血污的竹编凳,指着那边道:“你坐。”
坐着看,坐着等。
你若愿陪我沾染,我捧心相迎;你若不愿,就只看着我,也好。
镜晏。焰熙安在心里叫道。取予之间,晴晴朗朗,不违我心。
镜晏其实忘了,红涯镇根本没给过他什么。如果说十三岁那年在混乱人群中掷出的金簪,是他作为观赏那场花街巡游的回报,可在红涯镇,他那天错把月烬辰认成银忱,柔术表演连看都未曾看一眼。
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回报”变成了“付出”。
月烬辰皱着眉轻“啧”一声:“胡说什么。”他凑近笑了笑,眉眼间尽是轻疏狂朗的无畏与无谓,“你既叫了我,我妻说乱,我还能不收拾吗?”
话里旖旎味道太重,焰熙安还没来得及把暧昧拨开去听里面的意思,冰魄分身,一字排开,周围瞬间便干干净净,连同那张竹凳上的尘都掀了。
再成了人形的精怪也抵不住月魔加上银忱的力量。地上顿时多了几百上千种物种。
“日魔害得万物难归其位,草木狮蚁,皆行差踏错。可悲!”月烬辰靠着竹凳坐在地上,一腿微弯,一腿伸直,在焰熙安还微怔的目光中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不见烨琅庭的人?”
焰熙安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红涯镇是人间烨琅庭离家该守之地,来到红涯镇后却未曾见到过离氏宗门的衣与剑。
他内心暗叫不好。
人间(五)
出城门外时有个白衣少年,拿着剑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不知何谓的物体,有些不知所措。他转过身来,有些局促:“阁下,我还没拔剑,他们就——”
“没用。”月烬辰懒懒点评。
银青览拘着剑反驳:“不是没用……是没用上。”
“那就去个能用上的地方,跟紧了。”
焰熙安友好地冲他笑笑,低声俯在月烬辰耳边问:“怎么把他带来了?是叫……”
“不重要。”月烬辰接话,“只是个差点死于话多的小孩。”
焰熙安哑然失笑。
冰魄在落日黄昏中飞往烨琅庭。
***
烨琅庭从未遭此大劫。
数不尽的五境阶以上精怪涌进烨琅庭的大门,似乎有目标,似乎又没有目标,仿佛只是趁着这次岭主下的特赦,来报往日在红涯镇遭受烨琅庭离家抵御的仇。
有的东西尽管成了人形,但并不懂四书五经,甚至连骨肉亲情都不懂。出生后没有任何一个怀抱,仿佛连“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都不起效。
有的仍然只是本能的欲望。
不远处黑云乌压压的,夏末的暴雨又要来了,也许是最后一场。
离游峰从没觉得青华殿这样高,又这样华而不实。
他勉强撑着剑才没有让自己跪下,方才搏斗时有精怪在他眼前一掠而过,顿时两只眼睛由内而外烧起来了,钻心地痛。他却没认,顶着两团火奋力挥剑,也不知到底砍到的是什么。
直到又有很锋利的、刀子一样的东西扫了一下他的肩,火辣辣的,疼得心好像坠到了肚子里。
杜斜双带着哭腔呼了一声“宗主——”,离游峰才意识到自己眼瞎了,臂断了。
他没有让自己跪倒,只是蹲下来,轻轻唤了几句。
“行儿。止儿。”
杜斜双挡了几招,飞身奔过来:“宗主,他们都在外面。”
都在外面。替你挡着。
离游峰声音混浊地叹息:“都长大了。”
他想起离川行刚醒过来那天,抓着他和杜斜双的手,开口没有劫后余生的大喜,也没有被离川止取而代之的大悲,只是道:“爹,娘,行儿不喜欢南娘子,也不想娶亲。”
离游峰一怔。
离川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连水都没开口要,还是杜斜双主动给他端了来。可他却不喝,偏手挡了一挡,看着离游峰的眼睛:“可我喜欢——”
杜斜双手里的水抖掉了大半,制止喝道:“住口!”又转向离游峰:“宗主,行儿刚醒恐怕是神志不清……”
那一夜阿利虽四面楚歌,但也读懂了她的眼神。他们终归是想给行儿安上一个祸□□理纲常的罪名,只不过安在那个女人身上,总比出现在那个少年身上强得多。也许前者,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清醒得很,”离川行打断他母亲的话,“这一刺我知道是我该受的。受完这一刀,我再没什么想要隐瞒的了。”
“爹,你娶妻是因为你是一个爱女人的男人。可我不是。”离川行目光无惧地看着离游峰的眼睛,“可我不是。”
离游峰眉头紧皱,并没有完全听懂这话里的意思,有怒意也按下不发。他沉着声音:“先喝水。”
离川行应了一声,双手接过杜斜双手里的碗,咕咚咕咚就把剩下的一小半碗水灌掉了,再把碗摔在地上,跪在床上朝离游峰行了个大礼。
像是某种无声的宣战和宣誓。
“斜双啊,”离游峰攥着杜斜双的手。他从来没有像这样紧地握过她,即使他们拜堂成亲结为连理那天也没有。
“在的。”杜斜双说。
“保护、保护好两个孩子,他们任何一个,都是你的孩子……”他的声音里甚至带了几分安抚和恳求,“你是烨琅庭的主人,是我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