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月光当成敌虏怎么he(183)
仙境没有风霜雨雪,但是人间有。
月烬辰出了仙境,正逢人间滂沱大雨。他凝结不出伞,就这么一路淋着,一路跑着。
他的足踏过草木泥石,往事也在脑中跟着一起奔跃,不休不止。
镜晏的温柔,镜晏的笑闹,镜晏的牺牲,镜晏的等待。
全都是镜晏啊。
他想起生辰那天起床后,镜晏给他送的镂金花佃。彼时他心意初明,镜晏送什么做什么都让他觉得如获至宝。他竭力按耐内心狂喜,对心上人说谢谢。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仿佛看到了镜晏的脸也在泛红。
他想起那日出城前,他将阿娘留给他的与风铃送给镜晏,镜晏将与风铃举在阳光下,微眯着眼看着,像在看什么囊中之物。
囊中之物。银忱想。
镜晏问他:“给我这个做什么,这东西不是对你很重要吗?”
银忱摸了摸鼻尖,找了个借口,说担心镜晏扮他露怯,用来给两人联络用的。
银铃响,忱必往。
镜晏听完默然把与风铃别到了腰间。
他想起在城门口,镜晏似还有话说,目光闪烁,言语凝滞。银忱忍不住问他:“阿晏,你想说什么?”
可镜晏到底还是没说出口。他只说:“等你回来再说,忱哥哥。”
银忱无奈:“好,那你等我。”
流光溢彩的鎏金城门掩上,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的脸一点一点消失在视野里。银忱最后盯着镜晏的一线殷唇,情难自禁:“阿晏,等我啊!”
这一分别,就是七年。
可是镜晏,在银忱以月烬辰出现之前,一直在等他,找他。哪怕他们心意相通后又骤然离心分开,其中原因仍然是因为他,因为他银忱。
混在脸上的早已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他朝前跑着,雨水打湿了他的蓝衣茶发。到达洗星阁时,天黑透了。
他啪地一声推开阁间卧房的门,焰归宁神色仓促地从床边站起来。
床上躺的正是故人,面容几乎丝毫未变。
月烬忱心绪骤荡,气喘吁吁。他阖上眸子,颤声问了一句:“他……还好么?”
若是以往,这满身赤红的冰山美人也许不会答他。可是经历了三十三道天雷劫,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微妙的缓和。
焰归宁点点头:“好。”
月烬辰长呼一口气:“那我,我看看他。”
焰归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带上门出去了。
从门边到床头,月烬辰走得特别漫长,一如当日焰熙安走向银临仙君的感受一样。不同的是,焰熙安是因为仇恨,而月烬辰是因为挚爱。
因爱生怯。
他终于走到床榻边,坐在床沿。焰熙安双眸紧阖,应是受了重伤后还未醒来,虚弱地睡得正沉。他全身上下都是湿的,也来不及擦,就这么看着人。
然后红了眼眶。
月烬辰轻声:“阿晏。我回来了。”
“对不起,我让你等得太久,还一直身在此间不自知……”他喉头哽动,“是我不好。”
他痴痴地望着床上的人,明明是七年前朝思暮盼的眉眼,恨不得镌刻进自己的骨头里,怎么能忘了呢?怎么就能忘了呢?
还是混蛋。
他红着眼在喊:“阿晏。”
叫多少次都嫌不够。
“阿晏。”
“阿晏。”
“阿晏。”
……
月烬辰阖着眼,沉着声,不知道叫了多少次,忽感床上人动了动。
他身子一僵,紧接着就见床上人缓缓睁开眼,传来极轻极轻的一句。
“在叫魂么。”
重见
月烬辰先是一愣,继而也顾不得窘迫了,猛地直起身来,盯起身下人的脸:“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焰熙安静静地瞧着他,没什么表情,也没再应话。
见他沉默,月烬辰才突然想起,他们两个现在的处境,还尴尬着呢。
他以为他害了他,他以为他杀了他。
说实话,月烬辰重新从漠央山回来后,曾发誓不会再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任何活着的人。那时候他以为值得他牵挂、值得他把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再掏出来讲一遍的人,都已经死了。
后来,他和焰熙安表了心意,也曾告诉过他自己的身份。可那时候焰熙安应当是睡着了,没听见。但是让月烬辰又再讲一次,那就是另一种感受了。
更何况他们重逢后,月烬辰对他做了多少……不好的事,利用他、算计他、抢他的风铃,还几次掐他的脖子。
……他实在不想承认银忱会对他的镜晏做这种事。
于是他决定慢慢来,这会先低声下气地道歉:“对不起。”
焰熙安眸子漆黑:“我还以为我会死。”
月烬辰一怔,继而道:“不会!……我绝不会让你死。”
“是你把我劫回来的?你是不是……”焰熙安气息还很弱,“想亲手杀了我。”
月烬辰心中大痛,攥着掌心别过脸去:“我没有,阿晏,对不起。”
“方才我就想问,你叫我什么?阿焰?”
“……是。”
“别这样叫,”焰熙安脸上显出痛苦,又缓缓合上了眼:“你别这样叫。”
月烬辰立马就知道他还在误会自己,还在为银忱的死而悲痛,张口想解释:“我不是——”
“他和你不一样,”焰熙安突然喃喃自语,“你们不一样的。”
胸中忽然狠狠一重。月烬辰眸光暗下,低低地问:“哪里不一样?”
焰熙安刚醒,意识不甚清楚,脑子里能想到的都是痛昏过去前的回忆,回忆他与银忱是怎样被迫分离,他是怎样千辛万苦地保全银忱,到头来却死在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