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月光当成敌虏怎么he(49)
也许就如同他及冠那年,阿爹欲把凤首金钗插入他发间,却发现踮了脚仍然够不上他发髻的时候,对他发出的感慨一样。
“晏儿不知不觉就长这么大了,阿爹一点都没意识到。”
当真是“星攒金殿降生时,称体宫衣覆凝肌。冰雪繁花迎岁去,小郎风骨已凌云”。
他感到自己的思绪越来越远,似乎飘荡到了未知的美好梦境中。
在他合上双眸的那一刻,月烬辰在他对面的房间里轻轻掀起眼帘。他似是有些疲倦,手枕着下颌靠在案旁,对着余月说话。
“焰熙安有问题。”他道。
“是的,他的问题就在于非常有问题。”余月恭敬道。
月烬辰白了他一眼,继续道:“他救人之前的言行举止就已经够奇怪了,救完人之后的样子……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说到这里,他便想到那人苍白如纸的脸,颤抖如叶的影,不禁紧紧皱起了眉。
“教主?”
“焰圣,焰圣。”他将这两个字反复地念。半晌,笑道:“医圣到底是用的什么办法,怎么个妙手回春,几百年来怕是没人说得清。”
“你终于也要有把柄落在我手里了么?”
他看了一眼腰间的冰魄剑,辩不明语气的话音落在虚无的空气里。
亥时,离川行突然开始吐血不止。侍女们都吓坏了,端进室里的清水盆比往日还要频繁,端出来的却是更多更红的鲜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斜双看着眼前一滩滩触目惊心的暗红,摔了床前的药碗,颤抖着手替吐血吐得弓身抽搐的离川行揉背,却也只是劳而无功。
“再这么吐下去行儿会死!”她又气又急,“去把焰圣叫来!”
“娘……”
离川行在含着满口浓腥的间隙中企图开口,却禁不住胸腔中即刻又汹涌而起的一波可怖浓稠。哇的一声,暗红心头血溅上床头。
“行儿别怕,娘在这。”杜斜双强忍着眼泪道。
“夫……夫人,派人去叫过了,焰圣似乎正长睡不醒……”
“长睡不醒?这是什么意思?”她扶着离川行躺回去,愤然站起来道:“难不成是个冒牌货?”
“不……不可能!拜帖小的验过,绝对是真的!”马脸小厮忙跪下来。
“焰熙安……”杜斜双直呼其名,回想着他这两日种种异常不合理的表现。是跟郁兰院的那个贱人有所勾结,还是什么人派来名为救援实为暗害烨琅庭的棋子?
医圣又如何,被奸人所惑,为利益熏心,也不是没有可能。
“宗主回来了没有?”她问。
“还没有。”
她沉吟片刻,抄起天骄院中离川行平日修炼不离身的斩妖剑就往外走。
“夫人,您要去哪?”马脸小厮追上去。
“我亲自去请。”杜斜双道。
她转到暗处角落,对着阴影里的一名黑衣人道:“把杜家的暗卫都给我叫来。”
焰熙安在半梦半醒间,恍惚听到门外有来来回回的嘈杂声,一会儿安静一会儿吵闹。待他终于强撑着睁开眼,神思清明了些,却听到外面的声音都歇了。
他仍觉着没有力气,肺腑像被掏空了,腿脚软绵绵的。
这时,他突然听到门外有窸窸窣窣,极轻的脚步声,似是在门外盘桓犹疑不止。
他艰难地、极慢极慢地、坐起来,轻声道:“归宁?”
门外脚步声顿住。
焰熙安偏头瞧了一眼,月光把一个颀长纤瘦的身影映在了门扇上,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是谁?”
那身影迟疑一瞬,推开门走了进来。
离川止向着床榻走了几步,在一个不远也不近、恰到好处的距离停了下来。
屋内没有点灯,焰熙安借着月色看清楚了他的脸,愣了一瞬,继而温温和和开口道:“二公子,怎么是你?”
离川止早已穿戴整齐、甚至配上了佩剑,此刻微低着头,右手手指轻轻揉了揉衣服下摆,道:“焰圣大人,我是来跟你道谢的!”
“……?”
“我都听说了!大人。”他抬起头,双眼晶亮有神,“多谢您替娘亲和我求情。”
“……二公子不必客气。”
两人相对,有须臾的静默。
也不知自己是为了想打破尴尬还是怎么,焰熙安又道:“容在下多嘴一句,二公子天资过人,秉性纯厚,往后还希望二公子将这些都用在正道上。”
“大人,何谓正道?”并非故意刁难或唱反调,他是真心发问。
焰熙安发现这小公子问的问题他总是懊恼地答不上来。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差,可他仔细想了想,是啊,什么是正道呢?
正道正道,无非就是正确的道路。他在心中把能想到的人都拿出来问了一遍。阿爹的路是守好鎏金城,阿娘的路是守好他们的小家,师父的路是守好阿爹、昭姨和鎏金,顶多再加个找回自己的孩子。
镜酬的路是什么?他说的是守好自己和鎏金,可如今看来并不是。
还有……银忱。他们两个也曾深入地探讨过这个问题,但焰熙安给的回答是”不违我心“,银忱的回答是”守好一双人“,这双人指的是当时的昭姨和师父。
细细想来,他们的路无非也就是亲人和族人,和离川止想保护好娘亲的想法,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有关这个问题,他依稀记得银忱还对他说过他内心的一些疑惑,是银临的老仙君告诉他的。但他一时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答案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