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听盯着那个全黑的头像,半晌,终于下定决心,点开输入框。
她先打了几个字,想了想,又觉得很突然。
删掉,再打一句。
还是觉得不合适,再次删掉。
最终,她点开表情栏,在寥寥的几张表情包里选了一个较为自然的,发送出去。
Listening:【[小兔星星眼Hi.jpg]】
Listening:【早。】
等了一会儿。
对面没有动静。
钟听有点讪讪,又有点担忧。
思忖片刻,还是决定等等再看情况。
万一沈珈述也还在睡觉呢。也不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应该大惊小怪的,说不定反倒会惹人厌烦。
没办法,因为是有关沈珈述的事,每一分每一厘,都值得被小心翼翼对待,生怕行差踏错。
思及此,她无声地叹口气。
而后,放下手机,兀自起床洗漱。
今天依旧是普通的一个休息日。
外面天气很好,钟听吃过早饭,先去整理衣柜,将衣物校服之类都换季更新。
而后,又把自己和白珠秀的房间都打扫了一遍,床单被单枕套拆掉塞进洗衣机,再换上干净的。
她从小就帮家里做事,这一套流程已经做得很顺手,全部弄完也就中午十二点出头。
没休息几分钟,钟听下楼去做午饭。
白珠秀忙得团团转,废寝忘食的,吃饭都没空。
她便也不做太复杂的东西,下两碗面条,用昨天晚上的排骨汤做汤头吊鲜味,切点虾仁丁,再放上蛋饺、丸子和一把青菜,就算大功告成。
钟听把面端上阁楼。
恰好,放下碗的那一刻,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
她偷偷觑了觑白珠秀,*确认她还低着头在专注给针脚收口,这才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黑色头像姗姗来迟地跳出来:【豆芽菜,出来玩。】
钟听点开,迟疑了一下,回复:【玩什么?】
沈珈述没说话。
不多时,他发了张照片过来。
照片上是熟悉的破弄堂,乱七八糟的墙面,正前方支着广告牌,写着【台球馆二楼】。
正是之前钟听跟着他去的那个地方。
距离7-11便利店不远。
沈珈述的新消息也很快跟上:【过来,教你打台球。】
……
半个小时后。
钟听在那个乌漆嘛黑的门洞外停下脚步。
她这回出门没有受阻,但生怕白珠秀怀疑,也没有怎么打扮,就穿了身普通的白T和牛仔裤,外头套个薄款线衫。
纵然如此,她看起来似乎还是和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有些格格不入。
至少,在沈珈述眼里是这样的。
他从楼梯的阴影中走出来,慢吞吞地在钟听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望向她。
“来得还挺快。”
沈珈述低低笑了声。
可钟听完全笑不出来。
她眉头皱得很紧,眉心拢出了一座山,默不作声,只死死盯着沈珈述脖颈边的一道擦伤。
擦伤大约一根手指长,看着不算严重,血也已经止住了。
偏偏,沈珈述肤色太白,皮肤上哪怕是一点点刮痕,都足够显眼,很难让人不瞩目。
钟听手指动了动,不由自主地想去碰一下那道伤。
但幸好理智尚存。
她握了握拳,控制着动作,只是拿出手机,打字同他说:【你受伤了。】
沈珈述不以为意地挑了下眉,顺着她的视线,抬手,摸了下脖子。
“……你说这个啊?竹叶刮的。”
只是,竹叶是怎么刮到这个位置的,倒没有详说的意思。
沈珈述漫不经心地收回手,转身,“走,跟我走,教你打台球。”
语毕,他的身影再次默入阴影中。
钟听没有迟疑,径直跟上他的脚步。
楼梯间的顶灯和上次一样,还是一跳一跳的闪着。
因为过于昏暗,使得周围的空气都无端显得粘稠起来。
穿过这种浓稠,才能走到二楼。
第二间,猪肝色房门紧闭,上面贴了张破破烂烂的纸,用黑色记号笔写着两个大字。
——【台球】
沈珈述熟门熟路地推门进去。
剎那间,嘈杂吵闹声伴随着浓烈的烟味,一同从里面飘出来。
猝不及防间,钟听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沈珈述倒是十分淡然,恍若未觉,迎面往里。
里面是个居民房改的台球室,看规模,应当是两套房打通,把中间的墙都敲了,砸出一块空旷的区域,挤挤攘攘地放了十来张台球桌。
这会儿是放假,每张台边都有人在打球。
放眼望去,全场大部分都是男人。
年龄从稚嫩的学生模样,到三十多岁都有。
应当是附近的居民。
钟听跟着沈珈述一路走近的时候,不少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悄然投到她身上,有打量揣摩的意味,叫人心生不喜。
她有些瑟缩地拢起肩膀,尽可能将身体缩到最小,从人群间隙中穿过去。
下一瞬。
沈珈述突然停下脚步。
钟听也跟着愣了一下:“?”
沈珈述回过头,轻飘飘地端详了她几眼,开口:“跟过来点。你又不是我的跟班,走那么后面干嘛?”
“……”
钟听不明所以,但依言往前跨了两步。
这下,沈珈述便刚好停在她身侧。
再迈开步子时,两人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几乎肩并肩前行。
附近这些男人似乎都认得沈珈述。
有他在旁边站着,大部分人都收回了视线,也没人再会挤钟听的路。
他们俩畅通无阻地走到最里面,进了一间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