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也就一个普通卧室大小,里头放了张台球桌,两边还摆了两条黑色皮沙发。
其中一条沙发上,扔了一件卫衣外套。
钟听余光扫过,忍不住看了好几眼,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好像就是沈珈述的外套。
他是早上就来了吗?
还是……昨天晚上是在这里睡的?
想到这个可能性,钟听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揪了一下。
趁着沈珈述去旁边拿球杆,她急急忙忙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开始打字。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珈述漫不经心地瞄一眼屏幕,笑道:“豆芽菜,你觉得呢?”
“……”
“能有什么事啊。来,你会不会这个?”
钟听摇摇头。
她不擅长任何运动,台球这种,更是连了解都不曾了解过。
现下,甚至她第一次踏进台球馆内。
看她摇头,沈珈述也没什么意见,直接递了根球杆给她,从基本规则开始教学。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消磨过去。
沈珈述好像真的是单纯来找人陪玩的,耐心相当不错,无论是握杆手型、还是发力的方法,如何判断台球桌上的形势、如何瞄准等等,全都手把手地教给钟听。
钟听上手试了几把,到最后,竟然也能颤颤悠悠地用白球把红球撞入袋中了。
这种从零到一的成就感很难形容。
她非常兴奋,立马直起身,笑吟吟地、不受控制地看向沈珈述。
动作姿势表情眼神,仿佛皆在等待他的夸奖。
沈珈述眉骨轻轻一抬,不吝开口道:“还不错。不愧是我的学生。”
钟听:“……”
没等她拿手机打字,沈珈述看了一眼时间,捞起沙发上的外套,直接说:“时间不早了,送你回家。”
钟听愣了下,立马低头去看手机屏幕。
果然是不早了。
居然已经五点多了。
五月初,海市尚未完全入夏,天色黑得还没那么晚。
估摸着再过小半个小时,就得彻底暗下来。
钟听出门的借口是买点东西,外加想吃凉菜,要再去附近的菜场买一份,晚上用来下饭。
这个点,别说买个凉菜,佛跳墙都够做出来了。
不知道白珠秀弄完没有,有没有下楼找她。
微信没信息,应该是还在阁楼忙吧?
钟听顾不上前思后想,忙不迭地摇摇头,打算赶紧跑去买凉菜,争取赶在白珠秀发现前回到家。
但很显然,沈珈述不是个能被人拒绝的性子。
他一言不发,干脆利落地拽住了钟听的外套,跟着她一起走出台球室。
很快,两人转出红墙弄堂,走到大路上。
钟听见沈珈述还跟着,匆匆忙忙地比了几句手语。
意识到他看不懂,才回过神来,去拿手机。
【我先不回家。要去菜场买东西。】
沈珈述语气懒洋洋的:“我跟你一起。”
“……”
“反正也没地方去。”
这句话,再次触动了钟听脑中某根微弱的神经。
她张了张嘴,就着路灯光,无所适从地看着沈珈述。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心跳得很快。
快到几乎要过速昏厥。
好像,这一刻,两人的身份倒转。
沈珈述变成去年夏天、那个在一群人包围下束手无策的人。
而自己,理所应当,必然要向他伸出手,将他拼凑、将他纳入伞下。
就如同共生的藤蔓。
无论是哪一根枝受伤,另一根都会毫无顾忌地环抱上去,潜伏在它的伤口上,直到愈合。
……
“……豆芽菜?豆芽菜?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沈珈述的声音,将钟听从漫无目的的想象中唤醒。
她怔了怔,瞪大眼睛,摆摆手,表示没什么。
而后才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随意,一起走也可以。
两人沿着马路一直往前,穿过两个红绿灯,再转弯走一段,就到菜场了。
这个点,菜场肯定已经关门。
但旁边的熟食店应该还在营业。
钟听想,路上还有卖冰糖葫芦的,可以请沈珈述吃一根。
白珠秀在家,她不能邀请沈珈述去她家,但吃点甜的冰糖葫芦,或许能让他心情好起来。
只是,没走太久,沈珈述倏地停下了脚步。
钟听也不明所以地跟着停下。
沈珈述往前,再次将她挡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路边。
那里停了一辆车。
看车牌,是沈腾飞的专车。
果然,在两人的注目下,沈腾飞下车,不紧不慢地朝他们俩走来。
“沈珈述,”
沈腾飞的声音相当有威严,“……我让你在家反省,你敢偷跑?!”
闻言,沈珈述冷嗤一声,反问:“我需要反省什么?”
沈腾飞立刻被他触怒,暴跳如雷,“你说呢?!你这个样子下去还像话吗?!你是非要你妈来看我笑话是吗?!你不想要你老子管你,干脆就去香港吧!你亲妈和她新儿子等着你!你看看他们要不要你!除了我,谁还愿意管你?!不识好歹的东西!”
沈珈述还是冷笑,一字一顿地问:“那你还回海市干什么?”
如果那么不想要他这个儿子,干脆就呆在国外别回来好了,为什么还时不时要回来一趟?
说到底,不过只是因为,沈腾飞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丢了他的脸,又没能满足他暴.君般的掌控欲,没把他视为一家之主,所以才要释放他的怒气而已。
父子俩对峙多年,沈珈述已经非常了解沈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