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羊毛[破镜重圆](83)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需要再伪装吗？

细想下来, 她似乎没什么需要顾忌。

谈婕扬起下颌，绯唇微抿。

“当年, 是我擅自招惹你, 没想到……让你记了那么多年。”

她竭力压制着磅礴的情绪, 呼吸急促，“我一直觉得, 感情应该是纯粹的。可是对于你，我没有那么纯粹的心动、或是喜欢。所以，最后只能是那样的结果。”

“如果你也是如此，那我们还是彼此放过，会比较好。”

人常常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扰半生。

然而，当她拥有足够的能力获得此物时，却恍然发觉，这份东西对自己其实本没那么重要。

谈婕不想成为这件物品。

她只是太害怕了……

谈婕不想赌，也不敢赌。

谁会永远爱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就连她自己也未必会做到。

“……”

室内陷入沉默。

谈婕想着，这样应该算作是默认。也好，起码不像某些人，明明是游戏玩家，却还要强作深情种。

她握紧了手里的包，素日轻飘飘的几件杂物此刻变得分量极重。

谈婕转身想走。

“谈婕。”

面前的人突然出声，尾调缀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念她名字的声音变得格外缓长。

紧接着，纪燎轻声道，“不喜欢我？”

谈婕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

又或许这根本不是他的答案。

她不知道当下的情况该如何应对。

然而纪燎却在她尝试后退时走得更近，鞋尖相对，气息缠绕。

他面上不见任何情绪，眼底早已掀起疾风骤雨。

“回答我。”

“为什么要我回答？”谈婕已经深谙破罐子破摔的道理，既然对方没给自己明确的解释，她也如数奉还便是，“喜欢或者不喜欢有差别吗，反正都只是一段没有结局的缘分，从头到尾也不需要负责。”

随后，她不等纪燎的回复，兀自打开门走了出去。

步伐迅疾，呼吸舒畅。

谈婕从来没这么痛快过。

离开的路上，谈婕给乔蕙打了电话。

“小羊姐？！”乔蕙惊喜万分，“你没事吧，在哪里，我去找你。”

谈婕莞尔，“我这边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抱歉，今晚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以后不会了。”

乔蕙听着这话只觉得别扭，蹙眉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怎么说起话来怪怪的？”

“没有，是你多心了。别总想着我，你应该好好享受属于自己的生活。”

乔蕙知道，如果再坚持挽留，得来的定是谈婕长达半小时苦口婆心的劝导。于是，她点了点头，应声道，“好，不t过这次你一定要在回家之后给我发消息报平安。”

挂断电话时，谈婕已经来到了附近的停车场。

宴会还在进行中，这里安静空旷，只能听见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谈婕今天破天荒地踩了一双高跟鞋，往日由于需要经常外出的缘故，她鲜少选择这样的鞋，今天若不是乔蕙坚持，她大概不会如此。

太久没穿，总会有些不习惯。

方才注意力不在这上面，也不觉得有多难受。如今走这段路，谈婕只觉得脚底不断传来针扎一般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停住脚步，扶着墙徐徐蹲下身。

四下无人，她抱着双膝，余光瞥见外套下摆垂落在地，沾了些灰尘。

她心底莫名不悦，鬼使神差地起身将衣服脱了下来。

停车场不比封闭温暖的宴厅，这里连通室外，温度很低。寒风在偌大的环境里吹过，谈婕身上那件单薄的鱼尾裙自是无法抵挡触手可及的冷意。

大约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冬季。面对舅舅冯尧的触碰，谈婕鼓足勇气言辞正义地拒绝。没想到冯尧只是面带微笑地望着她，语气温和。

“欣赏美是人的本性，这点你在学校应该有听老师说过的。为什么要恶意揣测我的意图呢？我们才是最亲近的人。”

她被冯尧的眼神看得不寒而栗，找了借口便匆忙跑出家门，却忘了穿冬衣。

道路两旁的积雪还未融化，天空又开始飘落数不清的小雪花。谈婕沿着路走了好久，终于找到一间咖啡馆，躲了进去。

正是下班时间，咖啡馆陆陆续续坐了很多人。谈婕身上没带现金，就连手机也落在了家里。

她有些尴尬地站在一边，直到一位穿着白色西服的女士向谈婕走来。

“请问你是否需要我的帮助？”

谈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英文回道，“谢谢你的好心，我的确是遇到了一些问题。方便借给我手机打个电话吗？”

女士点点头，从上衣口袋中取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谈婕如获至宝，立即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你什么时候有空？待会可以陪我一起回家吗？我在……”

通话结束，她转身来到女士身边，将手机放在桌上，礼貌地鞠躬道谢。

然而，女士却示意她坐到对面，那里放着一杯咖啡。

她面含笑意，“我想你应该需要这个。”

的确，在人人全副武装的冬季，只穿着衬衫的谈婕实在像个异类。

她刚进咖啡馆，便有几人朝这边投来探究的目光。

谈婕之前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亚洲脸，现下才反应过来。

于是，她向女士表达了谢意。

这位女士似乎无意打听谈婕的故事，而是单纯与她谈论着最近的天气。

她的语言很是得体，让谈婕不知不觉放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