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自己是女孩(74)
“祭司有何建议？”国王连忙问。
“让他向神祈求一道神谕。”赫墨娜说。
图尔城的神谕是众多城邦趋之若鹜的神迹，若在以往，外邦人至少要提前一个月提请，才能进入神庙，更何况，祭司赫墨娜被掳数月，等待请求神谕的人已是多不胜数。
但因为敬重亚利克斯的缘故，国王给予他特别的优先权，免除了他请求神谕的费用，还为他准备了献祭用的牲畜，次日让他顺利进入了神庙的内殿。
神庙内殿分布两侧庄严的列柱，墙柱上雕刻了精美繁复的浮雕，记录着神的故事，以及各种神迹。
海神波奥图巨大的雕像傲立在殿堂中央，威严肃穆，运筹着警示凡人的力量。
亚利克斯第一次进入如此神圣的地方，不敢直视神像，只觉自己渺小如微尘。
能沐浴在神佑的光芒下已是万幸，他又如何能奢望神一直伴随身边？
他已经得到过神的保护，也得到过神的指引，不管接下来神给予他什么样的预示，不管他还能不能得到神的眷顾，他都会竭尽所能，用自己的勇气和信念迎向一切困难。
“你想求什么？”赫墨娜问他。
亚利克斯早已想好了他的问题。
“若我返回故土，我当如何应对？”
袅袅烟雾中，牛皮在火坛上渐渐显现出奇特的纹路，赫墨娜对着这些图纹看了许久，直到火焰将尽，才道出了她的解读。
“你无法战胜你的血亲，你将堕入海的深处，迎向海中滋长的邪恶，拥抱父辈残存的骸骨。”
她读完，悄悄望向亚利克斯。
她以为他会惊骇，会忧忡，或者愤恨不甘，然而他只有出奇的平静，似乎立即接受了他的命运。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向着神像再次表达敬意，又谢过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离开神殿。
但赫墨娜追上来，在他走出神庙前叫住了他。
“亚利克斯，你当真要去？”
此时她穿着洁白的长袍，在阳光下站在同样洁白的台阶前，她与她身后的大理石神殿一样圣洁美丽。
只是她的面容不再冰冷，添上了几分世俗的愁色。
亚利克斯站在台阶下，以一个凡人的谦逊默默赞美了她。
“这是我的责任，我知道我心里也是想回去的。”
“一旦你回去，神谕就会成真。”
“神谕没有预言我会因此而死。”亚利克斯笑了笑，迈步又要走。
“等等。”赫墨娜再次叫住了他，向他递上一个金色的细环。
“将这个金环扣在任何一只信鸽的脚上，它会识别图尔神庙的方向。不管你身在何处，你都可以托它将你的疑难带来，只要神允许，我会给予你解答。”
亚利克斯收下了金环。
“谢谢你，赫墨娜。”
海风徐徐，抚过鬓发，扬起衣角，仿佛在勉励游者起程归航。
亚利克斯带着神的示谕离开了神庙，而在他的身后，是高大宏伟的神殿和一个雕像般静立在台阶上的娇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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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亚利克斯回到了塞肯城。
由于引航针指向有偏差，他们的船偏离了航线，到达了别的城邦，不得不沿着古尤加大陆的海岸线一直行驶，才回到了最初出发的地方。
当亚利克斯进城后，他发现路上多了不少行人，一些商铺开门经营了，地上的垃圾清理干净了，那股难闻的异味也淡了不少。
瘟疫果真离开了，现在这座城邦虽然看似萧索，但落到亚利克斯的眼里，却是充满希望。
他截下一个路人，想问他是否知道新神庙选建在哪座山上，没想到那个人一看到他，便问他是不是亚利克斯。
亚利克斯当然不会否认自己的名字，只是奇怪对方是怎么认出他的。
那个人确认他就是亚利克斯后，激动地哭着说，城邦里的人都知道了一个天神般高大英俊又有几分像女孩子的长发英雄拯救了他们，只是他们以为他还在海上漂泊未归，殊不知他已经回来了，竟未能受到最热烈的欢迎。
亚利克斯觉得他受到的欢迎已经够热烈了，因为很快他就被一群人围得密不透风。
其实他进城门的时候，守门士兵已经认出了他，派了人去宫殿通知贝琉斯，只是他没有站在那里等，直接走进来而已。
当他获悉了新神庙的选址后，在更多人围过来之前，他趁着这些人大病初愈，跑得不快，便溜身出来，飞一般跑远了。
在远离海边的一座山上，建筑师拿着刚设计好的神庙图纸，在跟贝琉斯讲解他的设计方案。
在他们的身前，是顶着烈日正在测量地形的工人，而在他们的身后，是在树下溜马纳凉的阿莫。
阿莫对建筑设计一窍不通，只能远远站在一旁做做样子，表示自己对此事格外关注。
没人跟他聊天，久了他就觉得无聊，只能跟身旁忙着吃草的银甲说起话来。
“银甲，我看你长得其实蛮好看的，骨架强健、肌肉结实、板型不错，就是毛色差了点，就像我一样，我也是骨架好、嗓音好、脑子好，就是长得不算很俊俏。
“可长得太俊俏也不一定是好事，你看你那主人，就是长得太俊俏了，老被人误会是女孩子，再怎么好看也还是缺少男子气概。”
他摸着唇上和下巴上的短须，再想想亚利克斯那张光滑的脸，更加肯定了自己的魅力。
就算有亚利克斯在身边，说不定佩提维公主还是更欣赏自己。
他想着想着，笑起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拍了拍脑袋，又拍了拍银甲的马背：“我说呀，要不你还是跟我吧，正如我刚刚说的，我们有不少相似之处，而且，我没他长得高，没他重，事儿也没他多，你让我骑在背上可要轻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