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完，根本花不完(236)

庄火叹了口气。

“我重新回到厂里时就想平息当年的遗憾，可惜……”

可惜时移世易，

当年他们凑凑钱还能买的下股份，如今几经转手，

工厂的价格已经不是普通工人买得起了。

员工们听完都面露遗憾，

谁能想到庄厂长背后有这么坎坷的故事呢？

“后面几个经手人说实话都不是正经想做厂子的料，我也就没动什么心思。可是现在遇到了梨总……”庄火语气都变得更加和悦。

梨歌上任后她没当回事，

可是很快厂里快就就给她打电话了，

说新老总要来走访退休老职工。

走访老职工？

庄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也就她当厂长那个年代才会年节带着厂里领导班子一起走访老员工，

怎么现在还有这一出？

直到梨歌带着人扛着米面进门她才如梦如醒。

梨歌看着还是个孩子呢，她身边那帮小姑娘各个叽叽喳喳，看着也都不大，

可是她们出事大方体贴，还带了鸡头米和扬州豆皮：“在员工信息表上看到您祖籍扬州，应该吃得惯吗？”

庄火讶然，自打父母去世她重返机械厂就与家乡失去了联系，已经许久没有尝到这种滋味。

那些女孩子嘻嘻哈哈给她扫完地，包了近百个虾仔馄饨帮她放在冰箱里，又嘻嘻哈哈离开了：“还要去看望下一位，等下回再来看您。”

庄火事后听厂里的老伙计说这些孩子给他们送去了米面粮油，

高血压的送血压计，

家里子女众多就送红包，

孤寡老人就帮忙做饭，

总之又贴心又和煦。

过不久又听厂里的员工说，梨歌上任后建了托儿所和电影院，

还给员工带薪休假两周，报销旅游费用。

那来串门的老伙计叹口气：“让我想起当年庄厂长你还当领导时……”

庄火再也坐不住了，她想找梨歌献计：

“梨总，我看你是想认真干一番事业的，那我有些建议不得不提了……”

其他员工们隐约兴奋，

有这位有经验的老厂长指点，说不定这座机械厂能焕发新生呢。

梨歌则微微攥紧了手，

千算万算，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她大脑飞快运转，忽然生出一计：“既然您主动请缨，我也有一计……”

哦？庄老厂长和员工们都看过来，想听梨歌有什么计策。

“您也看到了，我们公司一摊子事，每摊子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运营起来大事小麻烦不断。”梨歌清清嗓子。

“我要去管理农具机械厂恐怕力不从心。”

庄火闻言垂落目光，看来是没戏了，或许梨歌接手这个机械厂只是想倒手卖掉……

就在这时她听见梨歌说：“……所以我请您重出江湖，担任厂长来管理这个机械厂。”

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下来，似乎被梨歌的奇思妙想所震惊，

梨歌是这么盘算的。经过她初步盘查发现机械厂其实虚弱不堪，

车间、工厂设备和自动化装置倒都有，可惜都已经老旧不堪。

走访时听说销售经理把全部销售资料都卷走了。

其实我国的重工业存在一个大问题，就是整体产能过剩。

简言之就是，高精尖设备不足，中等低档的设备生产能力过剩。

机械厂也存在这个问题，这就导致它的生存命脉其实是销售。

华国大地上的机械厂里钻床、铣床、镗床长得差不多，

生产出来的牵引件和驱动装置这些配件其实都差不多，最重要的问题是卖给谁。

销售部接到了客户订单，这样技术管理部才能画出图纸三维建模，

采购部才能进行采购原材料，生产管理部才能做生产计划，

生产车间造出来，工艺组搞搞喷涂工艺，最后测试交货。

可是没有订单怎么办？

销售们掌握着客户电话都跑了，

就算这位老厂长出马又能怎么样？

而且梨歌并不打算销售。

那么这一场，就当花花钱哄哄老厂长快乐快乐。

她老人家65岁了，难道凭一人之力能拉来几百个客户吗？

何况梨歌打算就投钱，不生产，就算想销售都没产品。

半天庄老厂长才嘴唇翯翯：“那怎么行？我都65岁了……”

有谁65岁才开始当管理层啊？

她都退休五年了！

这五年里每天写毛笔字、养花，工作这件事对她而言已经很远了。

“可您刚才还说自己身体硬朗着呢。”梨歌补充。

这话是她说得没错。可……

庄厂长脑海里盘旋着无数条反驳的理由。

“至于年龄嘛，那不成问题，外面不都有退休返聘嘛，”

梨歌不以为然，

“您看我们这张名牌。”

她拿起一张员工工位上的名牌“祝五年”：

“这是我们年级最大的员工工牌，她是五年计划时生的，论起来比您年纪还大呢。”

五年计划……那是1953年，

的确比自己年级大多了。

庄火眼皮抬了抬。

梨歌一看有戏，翻开手机给她看：

“您看祝奶奶，现在她帮喂养小龙虾，闲暇做直播，如今是小有名气的小龙虾饲养员，坐拥几十万粉丝，三五不时就有养殖场请她过去当老师讲课呢。”

庄火看着视频里的银发奶奶充满活力，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很可笑：

是啊，凭什么就觉得退休了就忽然一夜之间丧失了工作能力了呢？

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再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