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生患养(67)
寒风亦拂过房梁之后,少年那一双冷彻的眼。
——他们都没有看见他。
陌生的少女挽住男人臂弯,朝楼上走去。
带着雨霜的冷风席卷,无边的怒意自姜朔心底升起,不过顷刻之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少年心中怒火沸腾。
裴俞章他——居然背着大小姐,在府外养了外室!
亏得大小姐这般喜欢他。
亏得大小姐一心一意,想要嫁给他!!!
他早就知晓,裴俞章是个烂人。却从未想到,对方竟能做出前脚大婚,后脚便与外室前辗转寻欢的龌龊事!
镇定过后,姜朔不假思索地揣了一把匕首。他带了方帽,随意端了些膳食,快步走上二楼。
裴俞章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间。
姜朔循着声,躲至房门后。
尚未站定,隔着一扇门,自房内已传来娇滴滴的女声:
“裴郎,裴郎,您慢些……这么心急做甚,奴家还未来得及好生看您,便要着急忙慌地解着衣带子。怎么,是家中那位未伺候好世子爷您么?”
“莫说她了,说了就扫兴。整天病恹恹地倒在床上,连碰也不让碰。还是央儿你好,最让本世子快活……”
“世子爷这样说,奴家可要生气了。您没了大夫人,不还有那戚家二姑娘么?怕是央儿这等贱籍,在世子爷心中都排不进前十。哎,世子爷莫要挠我……”
又是好一番嬉闹,紧接着,房门后又传来不堪入耳的躁动声息。
姜朔耐着性子,揣刀在门外等着。
直到房间内动静渐小,良久之后,自屋中传来疲惫的鼾声。
一番酣战,那两人似乎都累了,竟也不叫水,倒头便睡。
听着那两道鼾声,姜朔不屑地扯了扯唇。
这么快,什么废物男人。
心想着时机成熟,他以餐碟作掩,轻幽幽推开房门。
撞入眼的是一道帘,屋内的沉水香燃着,混杂着令人反感的甜腻香气。姜朔有些反胃,强加隐忍着,攥刀的手背已爆出青筋。
他今日,便要替大小姐宰了这个肮脏龌龊的贱男人。
残缺了一根小指的右手持着短刀,他用左手掀开帘。似乎被光影晃到,裴俞章喃喃了声:“谁啊……”
姜朔声线刻意沉低:“小的前来送糕点酒水。”
现在来送?
裴俞章有些闹了脾气:“没看见爷爷我刚忙完,没眼色的东西——”
只可惜他话音尚未落,身前忽然闪过一道阴风。锋利的寒芒掠过满是雾气的春帐,锐器刺入皮肉,发出一声钝响。
一声痛苦的嚎叫。
“啊——”
有短匕刺入小腹,裴俞章瞪大双眼,目眦欲裂。
躺在一侧的女人也尖叫起来。
她声音尖细,惊恐地看着满床的鲜血。
“你……你……”
屋内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人,此刻正戴着方帽,手指短匕。
香甜的雾气缭绕,轻扑在对方面上。他面色阴鸷,一双眼极冷。
“我不杀女人,”姜朔厌烦地抽出了匕首,看也不看那女子一眼,“快滚。”
窸窣一阵衣响,少年未顾及对方,手攥着正在滴血的尖匕,朝帐内走去。
裴俞章捂着腹部,方欲开口唤人,却又被他用匕首抵住喉咙。
接着灯火,裴俞章看清来者。
“姜……姜朔?”
他一惊。
“你要……你要做甚?”
第一刀,算他运气好,并没有刺中要害,却足以让他沦为待宰羔羊。见被认出来,少年扯下方帽,露出方帽之下,那一双冷彻的眼。
极好看的凤眸,可以说得上是美艳。
此时此刻,那瞑黑的眼底,却填满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裴俞章身子颤抖,又怕又痛,吓得几乎说不完整一句话:
“姜朔,你敢动我,你……你不敢动我。我可是裴家的世子爷,是——”
“姜朔,姜朔……”
少年嫌恶地用匕首抵上他的脸,擦了擦其上的血。
床榻上男人哆嗦:“姜朔,你不敢杀我的对吧,你不会杀我的对吧……我是师师的新婚夫婿,你不舍得叫她守寡的对不对……”
少年狂躁:“莫提她!”
见势头不对,裴俞章立马噤声。
他的领子被身前之人重重提起。
姜朔右手执着短匕,左手拎住他的衣领。说也奇怪,他明明只有四根手指,每一根手指却格外有力。少年手背青筋爆出,声音怒不可遏:
“裴俞章,你还有脸提她?大小姐待你如何,你又待她如何?你明知她畏血,却还要带她看我断指,你与她方大婚,转眼却与旁的女人偷.腥。还有你房中那一块玉佩——裴俞章,那枚对玉,是戚情赠给你的罢?亏得大小姐还将它当作你的遗物,保管得妥妥当当。还有她往靳州寄的十二封信——”
“你为何只回了五封?说!”
裴俞章疼懵了:“什……什么十二封信……”
少年再将他的衣领揪紧。
“你可知她日日夜夜盼着你回信,你可知她思你如狂以泪洗面。那十二封信,你拆了五封,回了五封,也只看了五封。”
“裴俞章,你何德何能,能得到大小姐的爱。”
最后一句,姜朔几乎是咬牙切齿。
是啊。
他这样卑鄙,无耻,花心浪荡。
他这样敷衍,这般不在乎大小姐。
他为什么,又凭什么能得到大小姐的爱。
心中妒忌如野草,在一瞬间疯长,将姜朔心头缠绕,无数冲动涌上脑海,让他理智尽失。
少年执刀的手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