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也要缠着你(15)

又一声尖叫传来，褚瑞大脑中的某根神经被猛地扎中，不管了，救人要紧，他想也不想冲了出去。

不求结果如何，只求问心无愧。

“交出来，交出来——”

河滩边上，几个小孩一边转圈一边拍手，“不把那只狗交出来，我们就砸死你！”

小女孩在包围圈内瑟瑟发抖，瘦弱单薄的脊背半弓着，呈现出保护者的姿态。

一个毛绒绒的东西在她怀里拱了拱。

“这是我的狗，不给，我就不给！”她哭着喊着说，“你们砸死我吧！”

小女孩也是倔脾气，死活不肯把怀里的小狗交出来，几个小孩上前推搡两下，揪住她的衣领要将她推下去。

眼看一场惨案即将发生。

就在这时，一块大石头滚下来，正好掉在两人中间。

推人的小孩动作一顿，抬起了头，褚瑞站在河岸上，举着一块石头，向他们挑衅地勾勾手。

这些小孩儿欺软怕硬惯了，见是一个高个成年人，不等褚瑞下来，自己先跑了。

褚瑞松了一口气，他也就虚张声势，真拖着这条伤腿打架，十有八九要输的。

小女孩脸上身上脏乎乎的，似乎有点吓傻了，呆呆地坐在地上。她见这人朝自己走来，终于回过神，抱起怀里的小狗转身就跑。

褚瑞：“你慢点，别……”

话没说完呢，小女孩摔倒了。

她尝试几次没爬起来，双手撑着身体往后挪，好像面对的是洪水猛兽，慢点就要被生吞活剥。

“你怎么这么怕我？”褚瑞停下脚步，摸摸自己的脸，“我长得也不算吓人吧？”

他想了想，又举起右手：“我发誓，我不抢你的狗。”

“别、别过来。”小女孩惊恐地看着他身后，眼眶通红，瘪瘪嘴快要哭出来，“妈妈不让……不让我……”

褚瑞一头雾水，没等继续问下去，一只小狗从女孩怀里钻出来，就是三番两次追着他咬的小奶牛。

嘿，够有缘分的。

褚瑞后退半步，随时打算跑路。

谁知小狗摇摇尾巴，傲娇地一甩头，连个正眼也不赏他。

小女孩眼泪不擦，追在小狗屁股后面：“花花，不要走。”

完全忘记现场还有一个大活人。

所以到底不让干什么啊，褚瑞尴尬地站在原地，心里却好奇得要命，像有无数只猫爪子在挠。

说完一半就跑，哪有这样吊人胃口的。

算了算了，看在她年纪还小的份上，不和她计较。

褚瑞左脚又疼起来了，他找了个树荫坐下，打算歇会儿再走。

捡石头手背被划破几道口子，渗出一点血来，他往身上擦擦，随手揪了一片叶子。

叶面宽阔，绿油油的很可爱，当扇子正正好。他扇了几下风，忽然想起什么。

“况小明？况小明？”

每日例行一喊，没抱太大期望。

今天一如既往的热，蝉鸣聒噪无比，一声比一声嘶长。

和疯女人不能硬来，她的精神状态比鬼还糟糕，手里斧子也不是吃素的，一个弄不好恐怕要见血……

褚瑞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手背痒兮兮的，还以为小虫子爬上来了。

他心不在焉地甩甩手，低头一看，双眼瞪得溜圆。

有、有人在他背后。

一张皮肤苍白到透明的人脸，悄无声息地从野草丛中探出来，舔舐着他手背上的血珠。

那种轻柔的触感，如同微风吻过。

褚瑞想尖叫，想逃跑，双脚却如同树根深深扎根在地底，完全动不了。

不是，怎么还不停，这么旁若无人，当我是死的吗？

褚瑞飞速往下一扫，差点从牙齿缝蹦出脏话来。

这个不着寸缕，只有腰间围着白布的变态暴.露.狂，意犹未尽地舔着唇角的血迹，像察觉到上方的目光。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均从彼此眼中读出一丝错愕。

褚瑞瞬间认出他来。

况小明！他是况小明！

脐带-08

找寻已久的目标就在眼前，褚瑞立刻忘记坟地里的疯女人，双眼爆发出兴奋的光芒，上手就是一抓。

唔，手感不错，冰凉软弹果冻似的，使劲点不会能掐出水吧……褚瑞阴暗地嘿嘿坏笑。

下一秒，笑容凝固在脸上。

况小明犹如断线的风筝，头朝下倒着飞了出去，以一种诡异姿势悬停在空中。

而褚瑞用力过猛，一屁股坐在地上。

白瞎长这么大个，还没一只兔子重！

他揉着硌疼的屁股爬起来，瞅见况小明咧开唇角，肩膀一抖一抖的，从头发丝到脚都弥漫着快活的气息，登时怒不可遏。

“你给我下来！”褚瑞踮起一只脚，想把他抓下来。

有好几次他就快够到了，况小明忽然朝另一边飘去，在他气馁将要放弃时，又悠悠然地飘回来，像一根大型逗猫棒，无情地逗弄着人类。

一番折腾下来，褚瑞满头满脸的汗，而况小明唇角快咧到耳后根，别提笑得多开心了，甚至模仿他的动作——伸手在虚空抓了抓。

褚瑞气得鼓起腮帮子，抓住那半截垂落下来的白布，用力向身前一拽。

况小明两丸黑玉般纯净无瑕的瞳仁，呆滞地望向褚瑞，直直撞进他的怀里。

褚瑞也被这一下砸蒙了。

况小明不是全村交口称赞的后生仔吗，顶顶聪明顶顶俊的那个，怎么看上去……傻不啦叽的？

难道变成鬼，就会失去聪明的脑子？

况小明埋在他怀里，只露出半拉后脑勺。他的体温急速飙升，无形的水纹在苍白躯体表面荡漾散开，犹如煮沸的开水，隐隐透出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