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也要缠着你(16)

褚瑞倒吸一口凉气，像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只鬼……脸红了！？

水纹波动的幅度越来越剧烈。

噗嗤一声。

无数细小的水珠迸溅开来，它们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向四面八方逃逸而去，又在半空汇聚成流。

数股水流合而为一，重新幻化出人形。

这场“太阳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褚瑞仿佛站在雨幕里，身上却没沾湿分毫。

他追了几步，大喊：“况小明，你站住！”

白影停滞了一瞬，但也就那么一瞬，随后彻底消失不见。

不，也许没有消失，又躲在某个角落里。

“况小明，我保证不会抓你了！”褚瑞没有放弃，“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褚瑞惊喜地回头：“况——”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是你啊。”

翟肖扶着膝盖喘气：“你可真能跑啊。”

怎么又是这根搅屎棍，褚瑞连敷衍都懒得做，信口说道：“闷在屋里太难受了，我出来散步。”

“你——”翟肖指着头顶的太阳，“出来散步？”

褚瑞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四处逡巡可疑人影。

这种飘忽不定的眼神，在翟肖看来大大的有问题，他想起村长的话，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了？”褚瑞反问，“你有意见？”

少年站在阳光下，笼罩着一圈金色光晕。翟肖仿佛看见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他头顶不断涌出又溃散。

阳气充足的地方，才镇得住妖魔鬼怪。

翟肖想到这里，立刻改口：“没、没有，晒晒也好，多晒太阳补钙。”

“你走吧。”褚瑞用手挡住阳光，嫌弃地看着他，“我待会儿回去。”

“那不行。”翟肖站在他旁边，“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褚瑞：“……”

狗皮膏药。

况小明戒心重，有第三人在场，肯定不会主动现身。

他只好跟着先回去，再另想办法了。

哪成想今天翟肖吃错药，恨不得上厕所也要拿摄像机拍拍，看他跟看贼一样，一步不离。

褚瑞为了甩开这个人，不得不出绝招。

鸡棚臭气熏天，地面布满厚厚的鸡屎壳，几乎让人无处下脚。翟肖怕弄脏金贵的摄像机，不敢进来。

木栅栏后，十几只黑脚鸡来回踱步，发出咕咕怪叫。

褚瑞拿着大砍刀哐哐剁鸡食，整颗大白菜剁得稀碎，飘荡在浑浊的泔水里，有些溅在脚背上，他心思早就飞走了，像看不见似的。

很可惜，况小明没有出现。

他心烦意乱，剁菜的速度越来越快，猛地一停，将砍刀插在木桶上。他就不信邪了，这只鬼忍得住一辈子不出来！

.

几个村民找到况有海，告诉他没找到疯女人。

“坟地里都仔细找过了？”况有海问，“她家呢，有没有去一趟？”

“也去了，好久没人住了。”男人在脖子上比划两下，“您说，她该不会死了吧？”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前天屯上还有一个人在地里干活中暑昏倒，幸亏送医及时，才捡回一条小命。

男人嘀咕：“您找她干嘛呀……”

其他人也露出同样困惑的神情，要不是况有海提起来，他们还真想不起屯里还有这么一个人，这活着跟死了有分别吗？

“好了，不重要。”况有海坐下来，说，“找不到就算了。”

几个人急匆匆赶来，一口水没喝上走了，过了会儿，一个人又折返回来。

他背着其他人过来的，手里拎着许多东西：“那件事劳烦您多费心了。”

况有海连忙推拒：“诶，小事一桩，这怎么好意思。”

…………

傍晚时分，况有海回家了。

“小瑞，你看这是什么？”他提着一条肥美的大鲫鱼，凑到褚瑞跟前，“晚上煨汤给你补补。”

褚瑞闷闷不乐：“不用了，我没胃口。”

“怎么还不高兴了？”况有海笑眯眯地说，“你好好养伤，过不了两天就能出去了。”

指不定盼着我好不了呢，褚瑞暗骂一声笑面虎，低着头就走了。

晚饭炖的鱼汤，又随机打死一位卖盐贩。

褚瑞勉强吃了一点，想回房间时被翟肖拦住。

“你爸看到昨天的直播片段，发信息问你的情况。”翟肖摸摸鼻子，“你回个电话报个平安呗。”

褚瑞面无表情，拿起手机正打算拨号。

又听翟肖说：“你知道吧，合同里是不允许的，也算为你破例了。”

“噢，不允许——”褚瑞点点头，把手机里往他身上一扔，“那不打了，不要坏了规矩，告诉褚绍生别担心，他儿子在这儿死不了。”

几句话轻飘飘砸下来，翟肖握着手机“你你你”了半天，气得说不出话来。

褚瑞盘腿坐在床上，感觉也不好受。

他从小就一身铮铮反骨，尿都控不住的年纪，因为他爸一句胆小的人才爱哭，硬生生憋到脸青紫进医院。

老褚有前车之鉴，一直对他有求必应。他养成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很难说不是老褚十八年来纵容的结果。

褚瑞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狠心把自己扔到这里不管不问。

老褚还好吗？那只鬼会对他不利吗？自己不在家果然更清静？

千般思绪在褚瑞心头划过，他其实……也有点想家。

打住，不要再煽情了。

褚瑞揉揉自己的脸。

反正老褚不会好好听他解释，打电话也是以吵架结尾。

只有抓住况小明，让他亲眼见到证据，他才会相信自己没有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