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病(4)

因为吃的花销高，一开始他经常月光，后来也会攒下一些钱，加上受到金钱观念的影响，计临渐渐地也开始和身边的人划清财产界限。

出租车停在学校门口，计临付了钱，走进马路对面的一家便利店。

店主应该是换了个人，他记得以前里面是个老板娘，现在变成了一个年轻的秃顶男人。

“要一包白金万宝路，一个打火机。”

老板坐在凳子上看剧，闻声抬头看着他，眼神有点诡异，“没有烟。”

计临心想开你姥姥的玩笑，后面那一排不是烟难道是薄荷糖？

老板看着他的表情，又加了一句，“只有国产的烟。”

他结完账走了出去，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计临站在学校旁边的公交站朝里面看了眼，点着一根烟。

他妈把他送出国是想让他接受更好的教育，他本来也想坚持在美国上完大学，但最终还是没能做到。

过了两年再回来读高二，他原来同届的那些同学都上大一了。

不过计临本来就比他们小三岁，这算是过去的一个黑历史。

他爸跟小学校长认识，托关系让他跳过幼儿园直接去上小学，童年记忆就是老被班里男同学“和蔼”地摸头，他每次都气得跳起来要揍人，一开始还揍不过他们，这种情况在等他发育长高以后，才彻底结束。

计临吸了口手里的烟，没忍住呛了几下，把烟掐掉扔进了垃圾桶，向学校大门方向走去。

他是在国外学会的抽烟，他觉得这能让自己更好地融入成熟人的圈子里，这个年纪人都喜欢不喜欢自己因为年龄小而被排斥，计临尤是如此。烟抽着就戒不断了，不过瘾不算大。

他没抽过国产烟，刚才在超市随便买的那包烟，估计是里面焦油含量比较高，有点难入口。

校门紧闭着，他站在保安室旁边，里面的保安拉开蒙着一层灰的玻璃窗口，探出头语气不善道：“来干嘛的？”

“找老师。”

“上学？”保安眉毛拧成一道“川”字，眼神上下扫视了他好几遍。

这所学校是市里的第二好的重点高中，保安看他根本没个学生样，更别提是重点高中的学生了。

身上整得花里胡哨的，还飘来一股烟味，说是混社会的更可信一点。刚好前几天学校进过贼，偷了好几个班里的东西，保安受了责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现在十分怀疑这人就是想进去偷鸡摸狗。

计临看着保安，本来就有点不爽的心情此刻更不怎么样了。

这保安不好好说话，翻什么白眼？

好在保安没有直接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而是公事公办地说了一句，“那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让他出来接人。”

计临在这上过高一，当时从来没迟到过，所以也不知道学校本来就有这样的规定，还是这保安在故意找茬。

不过反正他不太着急，站在旁边掏出手机给他妈再打了个电话。

十分钟后，一个圆滚滚的男老师小跑着赶了过来，看到计临的一瞬间，嘴巴张成了“O”字型。

“计临同学？”他皱眉问道。

旁边的保安语气带着几分尴尬，“潘老师，是你们年级的学生啊，误会误会。”

他只能硬着头皮问了声好。

“潘老师好。”

仔细的时候，计临愈发觉得潘老师长得像山顶洞人。

“呵呵，挺时髦啊。”山顶洞人说。

“……”倒也不必这么捧杀他。

“你这个头发到时候给我去染回来。”

山顶洞人仿佛表演了一个京剧变脸，此刻把脸板了起来，能看出他是一个挺凶的人。

“好的。”他配合地一点头。

他们进了高二教学楼的年级组办公室，里面还坐着一个学生。

他靠窗而坐，半边脸被日光打到，勾勒出了一个侧边轮廓，零碎的光芒穿过窗外的浓绿枝叶，洒落在白衬衣上。

他异常安静，坐着的时候能很久不动，连睫毛的角度都像是设定好了的，定格在那里像一副水墨画。

这幅装扮一看就是个好学生。

山顶洞人一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就突然变了，变得晴空万里，春光灿烂，说他刚中了500万头彩都不过分。

“别坐那么远啊，来来来，过来我给你倒杯茶。”

啧。

不会是山顶洞人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吧。计临心想。

冷水

那学生走过来，“谢谢钱老师，我不渴。”

计临看清了他的正脸，感觉这人有点眼熟。

他微眯起眼，开始仔细打量，这人带着一副眼镜，在镜片下最显眼的是他的睫毛，然后是右眼角那颗棕红的小痣……痣？

计临想起前几天那个晚上，那个人好像也有一颗这样的痣，只不过当时那个人没戴眼镜，在灯光下特别显眼。

就是他。长得这么帅还带颗红泪痣的男生，在这小城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感觉他突然变得这么乖？感觉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气质？

计临记得第一次见他，这人还是有点带刺的，现在却像一个没有脾气的模范学生，老师都喜欢的那一款。

“没事没事，你不要客气，就把一中当自己家。”钱老师摆摆手，拿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温水递给他。

计临差点笑了。

这个人大概是什么重量级人物，看把这山顶洞人给吓的，像见领导一样。

“你要喝水吗？”山顶洞人转过身问他。

“不用了，不渴。”计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