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谋她(124)
“月氏早就做好了扶持三王弟即位的准备,可父王遗诏定下来的即位人选,是我。”
香燃尽,一缕青烟过后,把流逝的时间也一并带走。
就像是大雾散后,隐约能看出远山重迭之下的树影,可树影婆娑飘忽无定,就像他的本真好像从来就无人触及。
“故事好听么?”
他突然端坐,目光飘落在垂落下的层层帷帐之上,音调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慵懒缱绻,“这么入神。”
我回过神来,暗自咒骂自己警惕性实在是差。
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声,仿若下一瞬就要推门而入。
现下再躲进密道该是来不及,我只好一猛子扎进帷帐之中。
“吱吖”一声门响,门外灌入的风带着寒气,把温度吹得七零八落。
透过仅存的一丝缝隙,隐约看见一道人影唯唯诺诺走到桌旁。
那人抽出香盒中的线香,就着烛火点燃,然后插进香炉鼎里。
她走近几步,声音轻微到几乎辨识不清:“王上一切早已准备妥当。”
我皱起眉头,控制呼吸频速,手早已摸上腰后藏的那柄短刃。
倏尔一声轻笑萦绕在耳际,赫连喻时的脸似乎偏侧了几分,眸中寒光似雁过无痕一闪而过。
侍女微微弯下腰,脸颊上氤氲着红晕,纤长的睫毛快速翕动,不自然的紧张。
我的眼刚刚捕捉到她垂落在身侧的手,微颤,指尖绷直,青筋横亘。
未等我细看,她几乎是飞身上前,掐住赫连喻时的脖子,竟是想置他于死地。
赫连喻时好像早有准备,他稍侧身,手臂顺势环住侍女的脖颈。
但他应是长时间被蛊虫控制,使不出太大的力气。
侍女挣扎着拔下头上的发钗,就想往赫连喻时手臂上刺。
我顾不上其他,更没时间思考,抽出短刃掀开帷帐,就往她心口扎去。
刺破衣衫,扎进皮肉,汩汩鲜血,她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喉间呜咽也渐渐隐匿无踪。
安静。
安静的让人心慌。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味,更像是腐朽惨败的枯木藤条,一寸一寸缠绕我的大脑,妄图打乱我的理智。
我看清了她的脸。
玉珠。
她睁着眼,惊慌恐惧,和今日晨起她拽着我的胳膊,露出天真烂漫的神情两相交迭。
好像没有力气握住刀柄,我额间渗出汗,身体莫名有些寒冷。
黏腻的血液染红她的衣襟和我的衣袖,下一瞬就要浸染到赫连喻时的衣摆。
我猛然意识到什么,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扛起她就踏进密道。
“赵谖。”
赫连喻时喊住我,我回过头去看他,一滴汗瞬时滑落进眼睛,酸涩到有些睁不开。
他手掌略带殷红,是残存的血迹,他也并不在意,沉稳坦然,“是时候用我自己的刀来杀人了。”
——
我将玉珠的尸体拖进瑶池宫。
血迹蜿蜒了一路,我稍做整理。
之后,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我就将瑶池宫辰妃娘娘被奸人暗害的消息,闹得金梧王庭人尽皆知。
瑶池宫闹出人命官司,王后自然是第一个赶到。
月氏嫣好像心情不错,踏进殿门脸上还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她今日穿着赤红色凤鸟花卉纹绣的袄子,珠翠满头,极尽奢靡。
我哭的稀里哗啦,丝毫不顾及脸面,再加上衣衫袖口的血渍未做处理,氤氲了好大一片。
“王后娘娘,您可要为辰妃娘娘做主啊。”我扑身上前,跪在她面前,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月氏嫣的声音里掩藏不住的雀跃,她有些着急想要跨进内殿,胭脂朝她摇了摇头,她才止住脚步,只得怏怏开口:“你且慢慢道来。”
“今日一早,辰妃娘娘身体不适,奴便伺候她歇下,等到……”
月氏嫣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我也识趣地直入重点,“是玉珠妄害辰妃娘娘不成,被奴一刀毙命。”
“什么!”
月氏嫣几乎是吼叫,下一瞬就捏住我的脸颊,迫使我抬起头来,“你杀了她?”
“王后娘娘,是玉珠心思不正,图谋不轨,奴也是不得已为之!难不成要奴眼睁睁看着辰妃娘娘命丧黄泉吗?”我不甘示弱,梗着脖子硬邦邦道。
“你好大的胆子!”她一把将我甩开,“闹出人命官司,还要吾替你做主!”
她脾气向来不好,一点就着。
我趁着太后还未赶到,能说几句是几句:“王后娘娘贤德,是玉珠谋害辰妃娘娘在先,奴是为辰妃娘娘求公道!玉珠定是被奸人指使,才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王上与娘娘之间一时误会,才会下旨禁了我家娘娘的足,但娘娘深蒙王恩,有朝一日定能冰释前嫌重归旧好!”
什么话能戳到她的心窝子,我就说什么话。
果不其然,月氏嫣暴怒,一脚就踹在我的身上。
要不是胭脂拦住她,我估计更是要遭殃。
赫连喻时!
碰到他真的会倒霉!
我疼得龇牙咧嘴,但话还是得说:“王后娘娘,玉珠的尸体就在殿中,还请王后娘娘发落!”
“你!”月氏嫣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我半晌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忿恨地瞪了我好几眼,顺了口气才道,“将她押入私牢。”
我昂首反驳,没有顾忌她的脸面:“王后娘娘,就算奴犯了错,也该交由王庭刑司处置。”
她要将我带入她的私牢?
是因为她真的认定玉珠是来杀我的。
在我的考量里,玉珠确实是被周雩卿指派来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