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谋她(141)
“阿满,当真不考虑我的提议么?”
他与我十指相扣。
属于他的气息将我裹挟,我几乎不能思考。
我并不是听不懂他的意思。
他是在告诉我,他不想要争那个位子。
他想与我,长长久久。
这样的爱恋,是我想要的,是合我心意的。
“阿满。”他拢过我的肩,吐息打在我的额头。
看穿我的犹豫,却不给我任何后退的机会,“事成之后,阿满也别丢下我。”
我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他的心跳毫无保留地落进我的耳朵里。
“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舅舅,至于其他的……”他顿了一下,头歪过来靠着我的,“我从没想过以后。”
我的心咯噔一下,手也不自觉地开始僵硬。
他感觉到我的紧张,下颌轻轻蹭了蹭我的额头。
他的手指摩挲按捏着我的指骨,力道轻柔,和他的声音一样,“但是阿满,我想和你有以后,只想和你有以后。”
“所以,我们都要,好好喝药,好好活着。”
我竟然委屈地想哭,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
我用力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够。
我侧身紧紧抱住了他。
“我怕。”
眼泪全都蹭在他的衣襟上,我的声音碎的不成样子,但是我还是要说,“谢停舟,我好怕这一切没有结果。”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给我安慰。
他与我紧紧贴在一处。
“阿满,没有结果,何尝不是一种结果呢。”
雪中白头
谢晚走后的第三天,兄长寄来一封信。
信中言语诙谐有趣,说周楚已退至不周山后三十余里。
等我返京,他会在岭南与我汇合,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应该会同我一起守岁。
他还打趣说,我胆子大,以后大约得依仗我过活。
恩。
我眉心控制不住地一跳。
看来我回去后,少不了一顿骂。
父亲也寄来一封信,寥寥数语,简短平淡。
只说外公和他身体都好,其他的并未提及。
但父亲写信给我,也该是原谅我这般任性大胆了吧。
金梧的冬天比帝京城来的更快更猛,冬风干燥如镰刀,割得人皮肤疼。
我虽一直被拘在屋子里,但也裹上了厚重的毛裘。
——
李采薇拿着地图来找我,与我商讨该如何进行据点布设。
现今,闲兴居在金梧王城的据点只有一处。
起先我用宋淑芸的印信,把她名下所有的同庆钱庄在金梧王城也开了一家。
俗话说,狡兔三窟。
我之前想着,就把这处钱庄,算做是闲兴居的影子。
但如今,为了安全起见,闲兴居和同庆钱庄还是该分开。
那在金梧王城,据点就该再设一处。
“近来无事,我想去城郊那处看看。”
牛皮做的地图,暄软的质地,上面红色油墨圈出来的地点,位于金梧王城的北郊。
那里人迹罕至,很是僻静,但把据点设在那里,着实突兀。
“这人出价黄金五十锭,说是着急脱手,急需用钱。”李采薇看着我,抿唇道,“价钱实在是便宜,虽我本意也是想是把那处据点当作幌子,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妥。”
我替她把地图卷好,用皮革绳捆好交给她:“我知道,但我在想或许反其道而行会更好。”
——
九月廿六,初雪。
周闻安从窗底偷偷塞给我一瓶秋月白。
我当即喝了小半瓶,解了馋。
他近来总喜欢坐在廊下,时不时丢进来一个竹编动物,来逗我开心。
我没喊他进屋,大大咧咧地打开窗子,趴伏在窗框上看他。
因喝了酒,我浑身燥热,此时再吹风,只觉得惬意。
他鼻间呵出阵阵白气,鼻尖红彤彤的,双手也冻得通红,骨节处有些白。
他正在编一只兔子。
见我吹着冷风,他的手微微停顿,叹了一口气,起身就进屋。
在他有所动作之前,我识相地把窗掩上,随手翻开一本书,但也没看。
“周闻安,你给我编一只灯笼吧。”
他浅浅地“嗯”了一声。
今日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短袄,衬映肤白,眉心总是微微蹙着,比平时里沉默寡言又多了一点苦涩的悲凉。
我始终没和他谈论过周雩卿。
今日,却怎么也忍不住了。
“你阿姊的事……”
“小姐不必忧心。”他将最后一根竹编收尾,“也不用可怜我。”
我愣在原地,手里的书也不敢翻动。
“在我遇到老爷之前,我没有家人。”
那只兔子活灵活现地站在他掌心,他唇边渐渐泛起一丝温和的笑。
香炉里燃着轻柔的茉莉香膏,馥郁婉转沁人心脾。
窗外大雪压枝,乍然想起窸窸窣窣的落雪声,打破安静。
“周闻安。”
我身上毛茸茸的狐裘垂坠曳地,似是辟开温热的空气。
一呼一吸,我的心酸胀地好像要从眼睛里落出泪来。
“小姐你知道吗?在她和你之间,她从来不是选择之一。”
他转过头来,眼底的温柔,暗藏狡黠。
“雪停的时候,小姐想去堆雪人吗?”
那只兔子,被他托着,举向我。
——
寒月初一,大雪纷纷扬扬,绵延数日方息。
我晨起时,庭前积雪已被清扫干净。
我听闻昨日月氏霖的两个儿子在逃亡路上皆被斩杀,月氏嫣和太后皆被禁足于各自宫殿,也不知道最后下场如何。
我也听闻大半朝臣的请辞信堆迭于案前,府邸空空,但也没逃过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