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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谋她(20)

作者: 小山阿咩 阅读记录

“阿满,你父亲回京那日,我在你家门前。”

语气温和,却每一个字都敲在我的心上。

我瞳孔放大,一瞬间甚至忘了呼吸。

“舅舅死的那日,我也在。”

他的声音很轻,明明该随着风隐匿无踪。

可却在我耳畔,久久未能消散。

原来,我们都在局中。

“我以前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命运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我眨眨眼睛,努力让自己变得镇定,“现在我才知道,这人生啊,每走一步,都是在做选择。”

选择不会变。

变得永远是人。

永远没有既定的命运。

“停舟,我们都能好好活下去,对吗?”

我望着翻腾不止的水面,偶有水花溅在我的足尖。

“会的。”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和我十指相扣。

他忽地又开口:“赵谖,你再不把鞋穿好,我就要写信给你兄长了。”

……

我……

帝京风云

我人虽在江南,可心却早已飞回帝京。

兄长专门从北境递信给我,信里把我好一通骂。

我甚至都能想象出他边写字,边骂得唾沫横飞的模样。

他骂归骂,随信还寄来一抔黄土,用小瓷瓶装着,封口用牛皮纸和蜜蜡严严实实封了好几层。

谢昭也再没来找我,我听闻他明日便回京述职。

父亲的信也到了,信上提及祖父近来身体不太好,许是入秋天气渐凉导致的。

我合上信,慨叹时间过得真是快。

客栈床上堆满了颜色印花都稀奇的布料,也不知道春秧是从何处寻来的。

近些日子她的嘴没停下来过,我眼见着她的腰粗了好一圈,她自己倒不在乎。

她拿起一块料子在我身上比划了好一会儿,往窗外一望,稀奇道:“哎,那不是宋公子吗?”

宋观棋比上次见又憔悴了一些,身形却挺拔不少。

他同我说明日也要回京述职,我笑着打趣说那你回京岂不是要官升一级了。

他嘴角化开一抹苦笑,又问:“阿满,你与我一同吗?”

我摇摇头,没再说话。

“天渐渐凉了,你记得及时添衣,每年秋末你都会受凉,今年可别又是这样。”

“回京路上也要小心些,你来江南一事毕竟是私隐。虽说长公主安排妥当,寻了替身假扮,可你最好还是改道去一趟。”

宋观棋没在意我的回答,念叨了好些有的没的,临了郑重地说道,“我在帝京等你。”

我知他在担心我,便开口说些玩笑话让他安心:“那我要吃聚福楼的炙羊肉,你可别忘了。”

他跟着我笑,点了点头。

这一瞬间,他又变成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江南烟雨濛濛的街道上,也不知道这大雾天,他能不能走到他想要去的地方。

“陪我去个地方。”

谢晚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

他近来见我总是戴着铜制半脸面具,身上穿着料子一般的粗麻短褂,混在人群里也不显眼。

我其实与他一样,我来江南途中在富林镇歇脚,花重金改了面容。

我还真有好奇,他是如何认出我的?

他只道我是他心仪之人,凭心就能认出来。

哼,我才不信呢。

叶落枯黄,荷花带露残。

我着实不理解这个人把我带到江边吹冷风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是想让我近距离感受一下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的景色?

朦胧江面忽现一叶扁舟。

行舟至眼前。

我才看见船头站着一位头戴斗笠的男子,手里还握着一卷锦帛。

雾水沾湿他的发,几缕贴在他的面颊上。

他利索地跳下船,把斗笠随意一扔,露出貌似潘安的脸来。

“停舟,这么一大早就来等我?”

他动作夸张地抖抖衣衫,应该是想甩走多余的水雾。

“这莫不就是你常提的那位?”他装作才看见我的样子,不疾不徐地停下手里的动作,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聒噪,吵得人耳朵疼。”

未等我出声,谢晚拽着我就往上走,把那人甩在了身后。

——

我和谢晚眼睁睁看着他吃完了三碗鲜肉小馄饨,并拒绝了他妄图再吃第四碗的请求。

柳南知。

他的故事大多是写在话本子里的,着实是因为他长得俊俏。

去年,我也曾听父亲提及过他的名字。

父亲夸赞他是现在世家子弟中极具贤德的少年,也是最不走寻常路的那个。

他不参加科考,也不荫举纳资,所以并不在朝为官,可是官场上却经常听到他的名字。

比如此次江南水患,京里下发的几道御令都与他有关。

我实在没法,把眼前这个举止粗鲁的男子和话本上的柳家大公子风姿绰然的形象联系起来。

回京之后我一定要给宋淑芸讲讲,话本子不可全信!

“明日你就回京?”柳南知把喝得干净的汤碗往前一推,身子后仰半靠在石墙上,“你不怕少了你这个监工,我就开始当甩手掌柜了?”

他伸了个懒腰,我怀疑他后背的月白长衫已经被墙蹭灰了。

“不怕。”谢晚也不着急,慢吞吞道,“不遵圣令,可是要杀头的。”

柳南知听了,狠狠剜了他一眼。

他忽得又向我看来,又是熟悉的揶揄的笑:“那这位赵家小姐,你……”

谢晚猛一抬手,用袖子晃了他一下:“再来一碗馄饨。”